那母马打了个响鼻,抬了抬后蹄子,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要不是看你是个瞎子,我就要尥蹶子踹你了。
“这马你到底卖不卖?”买家也是个江湖侠客,颇为不耐烦地叉着手问道。
“卖,卖。”沈飞阳搓搓手,停止了自己的戏精表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临走时颠了颠钱袋子,摇头叹气。
唉,就这么点钱,这还有个躺床昏迷的,肯定是没办法舒舒服服地到长安了。
送卫茗徵到这镇上的医馆,再加上大夫给她正骨,已经把沈飞阳剩下的盘缠都花光了,她这才不得不把马卖了,不然等过几天,那躺床的倒霉大小姐,一天一副药喝下去,沈飞阳往后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早知道就把那老虎的尸体也带着了,卖虎皮也能挣来几两银子吧?要不最近再去附近的山里打点野味,省得那受伤的醒了,也没个滋补的东西吃。
沈飞阳边盘算着日后的生计,边往医馆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既然在那山谷里出手把人救下,就得负责到底。
最起码也得等这人醒了,问清楚家庭住址,把人送回去不是?
“咳咳咳。”卫茗徵是半夜醒的,沈飞阳那时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这小镇上的大夫见病人昏着,便叫妻子为卫茗徵收拾出一间房来,沈飞阳不愿意占平头老百姓的便宜,便同时付了诊金和房费,再加上药钱,自己便没多余的钱去住客栈了,这三天便都睡在椅子上。
“来来来,喝点水。”沈飞阳连忙倒了一杯凉白开,给正干咳的卫茗徵扶起来喂下。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卫茗徵神智也不清晰,遵从本能地喝着水。
她潜意识里,只觉得声音耳熟,却并未辨认出是谁。
一杯水下肚,卫茗徵仍觉昏沉,又躺了回去,沈飞阳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热。
“大夫,大夫!”
一番折腾下来,沈飞阳的钱又减了不少,这两天只得到街上啃啃饼子,要不是手指折了,沈飞阳都有在大街上卖艺的打算。
“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逗留了五日,沈飞阳清点着身上剩下的钱款,不由得摇头叹息,马上就要九月了,距离长安还有二百里的路程,自己就算每天靠着轻功狂奔也要半个月,若是只靠两条腿走,怕不是还没到长安就要累死在半路了。
她倒也不是在乎这俩钱儿,只是这倒霉大小姐迟迟不醒,自己也不好擅自带着她到处乱跑,也不好丢下她自己出去打猎。
“呃……”正当她犯愁之际,躺在床上的卫茗徵终于醒了过来,浑身酸胀的她不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沈飞阳叹气,又倒了杯水,递到卫茗徵的嘴边,准备再次给她喂水。卫茗徵直接伸手接过杯子,“咕嘟”一声喝下。
“咳咳,原来是问心啊……你又救了我一次……”卫茗徵又咳嗽了起来,沈飞阳一愣,缓了三秒钟,才接受现状。
“傅音,原来是你。”沈飞阳心说,你这公主当的可真够招人恨的,光是我遇上的,针对你的刺杀都有两次了。
“多谢问心再次相救……我无以为报……咳咳咳……”
“行了,傅音姑娘,这种客气话就别说了,好好休息。”一回生两回熟嘛,沈飞阳起身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退烧了,便起身出去叫大夫。
“嗯,烧退了便好,只是这次伤到了里子,须得好好将养一段时日。”那大夫诊完脉,顺便写了张药方,“按这个方子,每日两副喝下去,少食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便能痊愈。”
“谢谢大夫。”沈飞阳付了诊金,便出去抓药了。琇書網
卫茗徵忧心忡忡,等沈飞阳端药回来,才开口问道:“问心我昏迷几日了?”
“算上你受伤那天,应有六天吧。”沈飞阳搅了搅这苦汁子,药味儿太冲还真会影响她辨认别人,以后要注意了。
“六天……明天启程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卫茗徵深吸一口气:“问心,我有一事相求,马上就要九月,我必须立刻返回长安,能不能请你,咳咳咳。”她捂住了胸口,现在每咳嗽一下,她都觉得胸口痛。
“……你都这样了,你确定还要赶路吗?”沈飞阳无语,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皇帝老儿好像九月份生日,她这个公主在皇帝生日的时候不在,还真是大麻烦。
“算我求你了,问心,我不得不……”话还没说完,卫茗徵又难受地咳了起来,沈飞阳赶紧过去,扶着她把药喝下。
“你也不怕一路上给你颠死?”沈飞阳无奈道,现在可不是她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马车减震措施做得可是一塌糊涂,这走到一半就得伤口开裂吧?
“问心只管把我送到长安,只要在九月十一日前送到,到我家时必有重谢。”卫茗徵心意已决,她现在要做的是争夺储位、争夺皇位,若不是担心傅乐灵死了会影响外祖、影响她对傅家本家势力的控制,她万万不可能冒险,在父皇寿诞前去新邑。
“行吧,既然你这么不怕留下毛病,我便好人做到底,你先歇着吧。”沈飞阳转身离开,径直出了这医馆大夫的小院。
这一夜,沈飞阳未曾回到卫茗徵住的厢房。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镇外便出现了一位衣袍染血的青年,那人虽眼蒙黑布,却单手拖着一头成年野猪,另一手扛着一头死去的野猪崽子,大步走向小镇平日开集的地方。
原本准备趁着天未亮就去砍柴采果的樵夫都看呆了,瞧着那两头野猪的头上,分别都扎着一击毙命的木矛,心里直犯嘀咕。
看着那蓝衣青年去敲屠夫家的门,樵夫又退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摇醒了自家婆娘后,嘱托她等开集后早点去,好买些鲜肉回来给儿子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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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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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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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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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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