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声不绝于耳,那头被半夏拴在棚子里的牛此时正瑟瑟发抖,一双牛眼看着沈飞阳手中的刀被磨得锃光瓦亮,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半夏,半夏。”沈飞阳舀了一瓢水,泼在磨刀石上,“拿个瓶子,一会儿这牛要是流泪了,正好你们留一点,我倒要看看牛眼泪能不能开阴阳眼。”
那小女孩应了声,赶紧去拿瓶子了,逃离了这血腥的现场。沈飞阳磨刀霍霍,顺着羊的筋腱快速地割下一只后腿,分到了一边,再砍下羊的脊骨和肋排,不过一刻钟,整头羊便被大致分割完毕。
“牛兄,别这么害怕嘛,虽然我也想吃你的肉,但大楚杀牛是犯法的,只好等你老死了再说咯。”眼蒙黑布的女人漫不经心地用剔骨刀割下羊的肥油,好家伙,这南方的羊就是膻味儿稍稍大了些,不用太细摸,光闻味道就能分辨出那块是肉,哪块是肥油了。
“唉,小九,你这两桶羊血我拿走了,阿岐说这东西可以入药。”莫问溪拿出来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刚刚帮沈飞阳拆一整只羊,给羊剥皮也费了不少功夫。
“拿吧拿吧,师姐小心些,那桶边兴许沾了些肥油。”
这一头羊哪里吃得完,莫问溪提走羊血后又匆匆跑到妻子的药房去,按照沈飞阳说得拿出几味药材来,等下这羊肉还是要腌制一下的。
晚饭吃的是全羊宴。从馕坑烤羊腿,到东方岐亲自炖煮的焖羊肉、鱼羊鲜,还有莫问溪炒的葱片羊肝、石锅羊腰,吃得沈飞阳是不亦乐乎,好好过了把馋羊肉的瘾。
蓝沄剑虽练武,食量也只不过比常人稍大了一点,看着莫问心和莫问溪这两位同门师姐妹这般风卷残云,不由得惊呆了,你们佚名门弟子,这么能吃难道是师父传授的?
“咳咳。”东方岐作为这丹方谷的一家之主,自然看出来蓝沄剑的疑惑,便清了清嗓子,顺便象征性地给沈飞阳夹了块羊肉,“阿溪啊,这羊肉虽鲜美,可你终究不是小九那般,还是少吃些为好,若是明早上火,可怎生是好?”实则是暗示对方注意形象,别吓到客人了,没想到莫问溪丹唇一扁,顿时眼含热泪。
“阿岐可是嫌我吃得多了?我早该知晓,阿岐心中小九是比我……”
“咳咳咳咳咳!”沈飞阳作势被汤呛到,打断了师姐的茶言茶语,蓝沄剑正坐在她身旁,看她咳嗽得剧烈,心下疑惑,却也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莫问溪和东方岐见此情景,便对视一眼,并未说话。
“那个,六师姐啊。”沈飞阳喝了口杏花酿压了压惊,“我闯荡江湖时,曾到过吐谷浑,在那雪域得了一块茶饼。听说这吐谷浑的茶同江南不同,是放得越陈,年份愈久,其味越醇厚、甘爽。”
“因此我带了一块回来,放在包袱里收着。正想着师姐你懂茶,等下便拿给你。”
莫问溪刚要张嘴,还没开口,沈飞阳便赶忙补充道:“这茶饼可是大师姐都没有,我专门为六师姐留的,一路从吐谷浑背到广陵的宝贝,还望师姐勿要推辞哈。”
这下莫问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东方岐憋着笑意,只是继续慢慢地喝着汤,沈飞阳则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我看这天色已晚,小九和蓝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在这方小院暂住些时日吧,等下我便帮你们收拾出被褥来。”用罢晚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她与东方岐向来是日落而息的,因此问道。xiumb.com
“既然如此……”蓝沄剑看着正低头喝茶的沈飞阳,刚想应下来,不想沈飞阳放下茶杯,赶忙道:“不麻烦师姐,师姐在这山脚下不还有三间草房吗?师姐给些被褥便好,我和蓝姑娘在那睡一宿便是。”
“可这……”东方岐刚想说那草屋过于简陋,沈飞阳立马接话道:“那草屋后不是有条溪流吗,刚好我晚上有用,嫂嫂和师姐不必担忧房屋简陋,我和蓝姑娘一路上也是风餐露宿来的,江湖中人,这点小事自然是不在意的。”说罢,沈飞阳抓住了蓝沄剑的手腕,拇指轻轻摁了下蓝沄剑的脉门。
“蓝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蓝沄剑只得答应了,于是莫问溪便和沈飞阳一人抱了一床被褥枕头,带着蓝沄剑下山去住了。
三更天。
蓝沄剑翻了个身,看到地上的地铺里空无一人,便坐起身来。这处草屋其实称不上简陋,只是蓝沄剑总觉得有些认床,加之沈飞阳不见了,她便起身推开门,往草屋房后走,不到五十余步,果真到了今日所说的小溪旁。
溪岸堆了一堆衣裳,有人似乎不着寸缕,周身都浸在溪水当中。蓝沄剑刚止住脚步,迟疑地打量这处溪水,却听得“哗啦啦”一声,一颗脑袋从水面下探出头来。
她抬脚欲走,不想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半夜不睡觉,你来做什么?”沈飞阳从溪流底部坐起身,水面也才到她的锁骨。
“我看你不见了,便出来找你。”蓝沄剑背过身去,脸上有些发热。
“哦。”沈飞阳摘下眼罩,却并未睁开眼,而是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刚好我眼布湿了,也该洗洗,蓝沄剑,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就从我包袱里拿条新的蒙眼布出来吧。”
蓝沄剑听闻后“嗯”了一声,如蒙大赦般地快步往草屋走,随后又想起自己应了这人,等下还要回来,脚步又放慢了许多。
沈飞阳可不知道对方的纠结,只是深吸一口气,运转起内功来。深夜冰凉的溪水缓缓流淌,也驱散了她身体多余的热量。体质原因,沈飞阳更习惯用凉水洗澡,最好还是活水。
除了药浴外,她极少用浴桶沐浴,因着药浴总需要热水浸泡,而平常沐浴,她就更不爱用浴桶了。沈飞阳幼时有一次控制不好内力,差点把浴桶里的凉水给烧开,好在她大师姐察觉不对劲,及时闯进来给她渡了些内力压制,沈飞阳才不至于焚心而亡。
因此,她极不喜欢那小小的一方浴桶,因为她总有种自己万一在桶里走火入魔了,会把自己煮熟的错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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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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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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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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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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