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举人跟郑秀才在村尾争执的一幕很快便被众人传播开来。
于是这天下午,大伙儿都无心干活,一心只想问问看孙举人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要在村里开蒙学吗?
他真的会亲自担任村学的夫子吗?
那他的蒙学打算怎么收费呢?
童生是六百文一年,秀才是九百文一年,举人怎么着也得要一千二百文了吧。
有人咬牙道:“我觉得孙举人说得有理,夫子品性不端哪里能教出好学生来。
因此哪怕他收一千二文我也认了,只要孙举人的学堂开学,我就送我家二毛过来。”
“我也是,我家强娃子以后也跟着孙举人读书。”
但更多的人还是沉默。
一千二百文一年,有些人家还是两个孩子读书,那一年光束脩就得两千四百文,这压力确实太大了。
又有人道:“这也只是我们猜的,兴许孙举人也只收九百文呢,他……
反正我觉得孙举人是个好人,他开蒙学应该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想让孩子们能够学好,说不定他会维持现在的收费不变。”
这话给了不少人信心。
如果真的只要九百文,那可真是太好了!
“安之呢,安之在不?她跟孙举人关系好,让她帮忙问问呗。”
是啊,孙举人不仅经常跟着安之那丫头满村子溜达,而且日日都在云家吃饭,云家也没孩子读书,这问题让安之帮忙问问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有人道:“丰叔,安之家的母鸡今天出窝,她走不开,今天就没过来。”
“哎,那我晚上去找她,让她帮忙探听探听,咱们也好做决断。”
因为大部分家庭的条件都比较一般,村学的束脩是一月一交,如果孙举人真打算开学堂教蒙学的话,他们也得早做打算。
本来众人还想着让安之帮忙去试探一番,不想半下午时有个跟孙举人关系更亲近的人来了工地。
孙管家带着人送了杂粮馒头来。
“我家老爷说大伙儿盖房辛苦了,让我给送些杂粮馒头过来,大伙儿歇歇气,过来吃点儿东西吧。”
自从云家带头给工地送了糖水后,每天下午都有人送茶水过来,有时候还能有两三拨撞在一起,不过却是第一次有人送干粮来。
监工的刘向荣看着满满四大筐馒头,很是不好意思:“孙管家,为这村学孙老爷已经出了不少钱,如何好意思再让你们破费。”
孙管家笑:“这算什么破费,只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而已,大家别客气。”
在孙管家的再三劝说下,大伙儿这才接过馒头围成一圈吃起来。
孙管家虽说这是杂粮馒头,但白面用得多,吃起来自带一股香甜,这样的馒头即便过年都少见。
有些人便舍不得吃了,想要带回家给孩子或者老人吃。
“大伙儿放开了吃,今儿馒头做得有多,够你们吃完之后还带几个回家去。
果然,他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又有人送了两担馒头过来,那些馒头用油纸包着,看来就是准备让人带回家去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香甜的馒头,吃着吃着有些咸了起来……
馒头填饱了肚子,也让有些人壮了胆子。
不一会儿就听有人问:“孙管家,我能与您打听个事情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孙管家笑得和善:“您先问着,我看看知不知道您说的这个事情。”
“就是,我听说孙老爷之后会办个新村学,有这回事吗?”
“自然是有的,您不都帮忙在盖学堂了吗?”
问话的人……
围观的人……
刘向荣走出来道:“孙管家,老李可能没把话说清楚,他是想问孙老爷会不会在这个学堂给咱村里的孩子们上课。”
“自然是会的,我们老爷说东山村是个好地方,只是村学条件一般,所以他准备办个学堂亲自任教,这才出钱在此地该学堂。
当然,这个学堂最后的归属定然是属于东山村的,只是我们老爷会在里面授课讲学而已。”
这话算是给众人吃了半颗定心丸。
话已经说到这里,刘向荣索性将后半句问了出来:“那不知孙老爷可有说过这束脩几何?”
孙管家呵呵一笑:“这我还真没听我们老爷说过,但左不过就是五六百文吧。”
“五六百文?!
五六百文一年?”
第一个问话的老李听到这个数字立马惊跳起来。
“自然是一年,五六百文一月的话谁还读得起哟。
况且一般的村学应该都是这个价格,我家老爷自然也不会例外。”
且不说在场之人是如何激动,但另外半颗定心丸也吃到嘴里了。
等回家就跟孩子他娘说,下个月的学费不交了,等孙老爷的学堂开学再接着念。
他们要读六百文一年的村学!
他们要拜举人为师!
……
孙景澄这人就是属于典型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他不缺村民们干活的这点儿工钱,但是村里人主动不收这笔钱,这让他收获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欣喜。
所以他乐意再拿些钱出来,让村民们也开心开心。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想试探一下村里这些人的本性。
毕竟周师兄打算让阿佑在这边生活几年,那他自然得知道阿佑身边的人哪些好哪些坏。
这才有了今天孙管家去工地送馒头的一幕。
孙管家过来汇报,今天在工地上盖房子的有九十二人,他包了一百四十包馒头送过去,最后剩下了四十八包。
每人一包,一包不多,一包不少。
孙景澄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让他将馒头送去村长家,挑些今天没来的人户和困难的人家给发了。
待孙管家出去后,周志明走出来问:“怎么样,满意了?”
“满不满意的另说,人性这种事情哪里能一次就试出结果来。
但是大面上还算过得去,没有看到多明显的眼皮子浅的人。”
说完这话孙景澄感叹:“养小孩可真难呐!
怕他吃不饱、怕他穿不暖、怕他不开心、怕他跟人学坏,怕这怕那的,估计没几年我就该长出白头发来了。”
“谁让你养了?”周志明怼他:“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走肯定是不可能走的。
毕竟他的村学马上就要封顶了,他还等着当夫子呢。
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阿佑的夫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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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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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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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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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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