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扑腾着,双手举过头顶,奋力地向上划水。

  无论她怎么游,脑袋刚刚冒出水面,就会被拖拽下去。

  就好像……水底下有人在扯她的脚!

  我定睛一看,还真看到她身边围着几个暗黑的影子。

  肯定是水猴子!

  相传在江河湖海里,有一种类似猴子的怪物,是溺死的鬼魂所化。

  它们的力气非常大,会在水里突然抓住人的脚踝向下拽,直到把人溺死。

  就连水性最好的成年男性都打不过它,更别说张亚楠一个弱女子。

  她连呛了好几口水,双手有气无力地向上漂着,感觉快不行了。

  我不敢耽搁,想要救人却被江念给扣住,急得直跳脚。

  “江念你松手,她快死了……”我哭着哀求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救起张亚楠。

  见我的眼角挂着泪,江念冷漠的神色稍微有所松动:“放心,死不了。”

  他抬起手,玉笋般的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绣花针粗细的暗色青光,钻进了潭水里。

  几秒后,张亚楠的身边咕噜冒出一串气泡,以极快的速度朝四周蔓延,整片水面都沸腾起来,宛如烧开的沸水。

  水底下的黑影仿佛真的被烫到,争先恐后朝岸边蹿来,叫得那叫一个惨啊……杀猪似的!

  之前还载沉载浮的张亚楠,竖直地蹿出水面,剧烈地咳着,随波漂回了岸边。

  我肩膀一松,立刻捡起一根结实的长树枝,百米冲刺飞奔过去:“亚楠,抓住!”

  张亚楠奋力地抓住它,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她拽上了岸。

  她吐了好多水,惊魂未定地抱住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吓死我了……”我一阵后怕,气得捶了她两拳。

  张亚楠抽抽搭搭的,身上抖个不停:“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里只有那条鱼,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一定要抓到它……一定要抓到它……”

  她原本够到了那条“鱼”,结果却被它溜掉了。

  那条大肥鱼并没有跑远,往前蹿出两步就不游了,翻起白肚皮飘在水面,好像专门等着她。

  张亚楠往前几步,刚要抓到它,鱼儿又会向前蹿几步,接着故技重施,一步一步把她引到了深水区。

  “然后我感觉有人拽我的脚,死命把我往水里拖,那时我就惊醒了,知道遇见了脏东西,但是我挣脱不了……”

  她不停地哭,心有余悸地站起身,忽然嘶了一声,痛苦地捂着右腿。

  光洁的脚踝上,赫然出现一只紫青的手印,手指根根分明,就像七八岁孩子的手。

  我和张亚楠瞬间就沉默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恐,肯定是水猴子!

  水边是不敢再待了,我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林萧奶奶身边。

  林萧奶奶昏了过去,我让张亚楠先照看着,顺便休息一下,然后起身走到江念身边:“谢谢你……”

  他不仅救了我,还帮了亚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江念眉头紧拧,微凉的气息一字一顿:“真想报答,就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

  欠他的东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我一头雾水。

  “我欠了你什么?”

  泛白的嘴唇近在咫尺,声音冷到极点:“回去问问你爸妈!”

  说罢,他话锋一转,盯了张亚楠一眼:“这潭里的水鬼不安分,随时都会继续害人,看来是留不得了。”

  江念让我翻出事先准备的铜铃,教我用铃铛招魂。

  我心不在焉,反复琢磨着他刚才的话,江家拿了他什么东西?

  “专心!”江念不耐烦地皱着眉。

  我回过神,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跟着江念的指令摇铃念咒。m.χIùmЬ.CǒM

  叮铃叮铃……

  空灵的铃铛声响彻新郎潭,传到很远的地方。

  当我念完最后一句,漆黑的水面冒出好多黑影子,逐渐向我聚拢。

  江念让我打开遮阳伞放在水边,静静地摇铃就好。

  我晃动手腕,看着鬼魂们一个个排队钻到了伞底下。

  巴掌大的遮阳伞,只够我一个人遮风挡雨,却装下了几十个水鬼,我惊叹不已。

  直到林萧的魂魄姗姗来迟,整个潭都被清空干净,先前的阴森恐怖消失殆尽,气场一片清明。

  江念说:“把伞收好,明天去趟城隍庙。”

  我硬着头皮过去收伞。

  原本很轻的遮阳伞,沉得就像一块铁,我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把它折好塞到了背包里。

  林萧的魂呆愣地站着,我给他手腕绑上红线,绳子的另一头交给张亚楠:“赶紧打120,送林萧奶奶去医院,然后辛苦你跑一趟林萧的病房,记住,见到他本人才能解开绳子。”

  张亚楠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很郑重地攥着绳头:“我知道了……”

  回到公寓,天已经透亮。

  我来不及休息,裁剪着红纸,为周宜安做好牌位,连同那碗米和鸡蛋摆在了供桌上。

  江念是主神,他的牌位放在最中间的正位,周宜安只是鬼仙,位置比较靠下,我摆在了右边侧面。

  给他们上香之后,我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我又开始做梦,梦里,那个穿着长衫,身材挺拔的男人,哀怨地瞪着我。

  无论我怎么靠近,都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从那模糊的轮廓,我依稀感觉到他长得不赖,只可惜表情太过阴森,让人不敢直视。

  我被他盯得发毛,赶紧翻了个身。

  后背凉飕飕的,就像有人在呼呼吹着冷气,我难受地蜷成一团。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双大手把我抱了起来,滚烫的胸膛贴着我薄薄的吊带裙,传递着铿锵有力的心跳。

  那股熟悉又清雅的香味,让我紧绷神经一下子松弛,小猫一般朝身后蹭去。

  紧贴的胸膛猛然一怔,心跳声骤然加快。

  感觉到背后的东西抵到了我,我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丝滑的布料与肌肤细细摩擦,滚烫得几乎要起火。

  抱着我的手臂骤然绷紧:“别乱动!”

  坚硬的下巴抵着我的头,我清晰地听见吞咽唾沫的声音,好诱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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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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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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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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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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