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掌狠狠砸在了男人左脸上,清晰明了落下个五指印。
“三殿下您自重,奴婢已经是安梁王的人了!”
余青青哽咽着,佯装一脸委屈愤懑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
“在王爷不管不顾将我推出去的那一刻,奴婢的心就已经死了。”
“您知道的,柳如雪她冤枉我啊。”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扇人巴掌。
老实说,这巴掌也早就该打了。
只见男人的脸瞬间有些肿胀不堪,力道之大,甚至嘴角都溢出血来。
“你!”裴晏端阴测测捂着脸。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无比清晰都在提醒他被打了。
完全是大逆不道之举,如果是旁人,他早就将其五马分尸。
但是他抬头就看见少女用眼神示意自己,口型无比清晰在说:
不远处有人正在盯着他们。
主打的就是一个“看不惯却又压根奈何不得”。
裴晏端很快进入状态。
“好,你真是好的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话。
“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本王,要选择裴昭霖做主子,那么从今往后,端王府与你再无关系。”
“你我就此别过。”
余青青闻言却愣了下,这番话让她无比熟悉。
扪心自问,她上辈子确实是爱过裴晏端的,祁连山惊鸿一瞥,少年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年少伴随他去乡野村间游历期间,晚上睡觉她害怕打雷,他也总是牵着自己的手不曾松开。
昔年被追兵重伤时,也是少年郎为了不拖累自己放下狠话说,就此别过,让她赶紧跑。
可是后来为了白月光,害自己断掉一根手指的是他、剖心取血的是他、除掉腹中胎儿的是他、将自己活活烧死的也是他。
也许那个会为了她赴死的少年阿晏早就死在了羲和十二年春。
他早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利用和负心。
往后便是那个满心算计要她性命的裴晏端。
至此她忽然明白,原来人真的能从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厌。
她忽然眼眶有些红,鼻头也酸涩。
余青青说:“好,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是端王府的人,多谢王爷栽培。”
少女的眼神明亮而执着,又带了释然的神色,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
不知怎的,那眼神却总让裴晏端有一种不祥预感。
就好像是少女真的会离开自己。
内心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土崩瓦解,这种感觉极为让人窒息。
然后裴晏端就安慰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眼前少女早就爱他入骨,两人也早就是同生共死无数次的关系。
府中人都当她是被收养的可怜孤女,只有他愿意对余青青不离不弃。
她怎么可能离开呢?
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演戏给别人看。
等到不远处气息消失时,余青青才连忙道:“爷,那人已经走远了。”
少女方才的眼神仿佛不过是错觉而已,她这会正抬头怯怯地看他。
“都怪我不好,下手这样重,如果可以的话,我甘愿牺牲的是自己。”
她说着说着,先前眼眶里蓄的泪水一齐落了下来,看起来无比可怜。
“您没事儿吧?”
“无碍。”
是了。
就是这种随时能为自己赴死的神情,只能爱他。
这才是他们端王府里最锋利的一把剑,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棋子。
“你做的很好。”
裴晏端擦去了唇角血丝,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忽然来了一句:“方才本王所说并非真心话。”
话刚说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微愣。
像是真的怕她离开。
但随即便嗤笑,他绝对不会对眼前少女产生所谓情感,身为三皇子,儿女情长不过阻碍。
他要的是皇权霸业。
即便要娶妻生子,那个人也不会是她这样的孤女,根本不够资格。
何况他心中早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贵女。
“奴婢知道。”余青青叹了口气说:“但是明日圣上就要召我入见,裴昭霖真会帮我吗?”
“我假意将你送给他,并用了扶桑花做交易。”
端王将匕首还给她,神情讥讽道:
“哪怕是有扶桑花又如何,他那双腿压根就无药可治。”
“而你将会是杀死他的最佳利刃。”
余青青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扶桑花可谓活肉生骨药引,整个天下恐怕都找不出几株。
对于端王来说可能只是无用之物,但是对于裴昭霖来说却犹如沙漠甘霖。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去试一试,这扶桑花正合她意。
“父皇忌惮裴昭霖多年,至今都奈何他不得,而明日裴昭霖会直接带你入春猎。”
所谓春猎场,向来是皇室贵族游玩寻赏的乐子,也是用来观察皇子们的绝佳地。
如今皇帝年老体弱,其他人早有争储君之意,而上一次因为管事嬷嬷的干扰,导致端王在众人面前失了不少面子。
所以他势必也会在春猎扳回一局。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假借春猎之名,真正获取裴昭霖信任,本王会暗中助你。”
要取得裴昭霖信任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他想了一个好计谋。
余青青不动声色道:“莫非是以命相救?”
“放心,不会伤到你。”端王点了点头:“若是在必要时刻,你可以杀了他自保,我会护你周全。”
“那……他试探你我二人的这把匕首又当如何处置?”
余青青抽出刀,银白色刀身映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
四目相对时,她眼眶含泪:“我是断断不会伤害你的。”
毕竟要他亲自动手才好玩。
本来这把刀就是她自编自演,要的就是让裴晏端不起疑。
果然男人思考了片刻后,径直将匕首握在手中,随后便用力一划!
“本王告诉过你,做大事者必定不会怕苦怕痛,何况又不是死了。”
“你哭什么。”
刀刃没入掌心,鲜血瞬间滴滴答答掉落在松软泥土中。
端王这个人,向来对自己够狠。
随着一声闷哼,他眼也不眨地摊开手,左手掌心已然鲜血淋漓。xiumb.com
如果是从前,余青青一定会心疼至极,可是现在她内心已经毫无波动。
只觉得远远不够。
上辈子她所经历的比这痛苦千百倍,他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
“可以回去复命了。”裴晏端额头冷汗淋漓,却嗓音平淡道:“所谓试探,他不过是想借助你的手警告我而已。”
迟早有一天他会登上王位,将裴昭霖满门抄斩。
余青青抹泪:“那便提前祝王爷心想事成。”
榕树下月影绰约,端王走后,这里一片寂静。
余青青面无表情一点点擦去匕首上的血渍,她动作很轻很慢,整个人也懒散得不成样子。
月光下,少女将这把所谓裴昭霖赐的匕首随手丢进了土里。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看明日春猎场。
正在思考间,不远处忽然有人笑起来:“难怪这两人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他说:“真是有意思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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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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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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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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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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