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他猛地拉起缰绳。
黑马高高扬起头颅,腾空飞跃而起。
白衣,赤马,金日。
三者形成强烈色彩冲突,在他身上泛起五彩光圈,于绿茵下投射出完美剪影。
绳松,蹄落,尘土飞扬。
盛晏是漫黄尘埃中唯一的亮白色,跨过层层人海,与她目光定格。
夏清欢瞳孔微缩。
盛晏目光淡然,宛若看一个陌生人,很快移开视线,似乎先前只是不经意一瞥。
“清欢,你怎么了,很热吗?”
傅修谨的提醒下,夏清欢才发现,还没上马,她额间便沁出一抹薄汗。
她擦了把汗,不再看那个方向:“我没事。”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还说和盛晏哥哥没关系,没关系你能追到这里来?”
“死缠烂打,阴魂不散,夏清欢,你的脸可真大。”
孙媛不知何时来到二人面前,身后带着几个同行的二代千金,对她冷嘲热讽。
手指梳理着马的鬃毛,夏清欢没有抬头。
“偶然碰到都能上来碰瓷,马场这么大,不可能只准你们来,不准其他人来。”
“难道但凡有人过来,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到底是谁的脸大?”
“噗嗤…”几个千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孙媛脸色难看。
圈里本来就是塑料姐妹多,孙媛能接触的圈子,盛晏对她们来说绝对是高攀。
原本她带这些人来,是为了攀比,让这些人看看她和盛晏有多‘恩爱’,谁知会碰上夏清欢,还被对方反怼了,反被这些人看了热闹。
孙媛看着夏清欢身旁的马,满眼讥讽。
“是你不知羞耻,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先是用手段嫁进傅家,离婚后又不要脸地缠上我家盛晏哥哥。”
“旁人来马场是来骑马的,你呢?”
“你知道怎么上马吗?”
“在穷山僻壤长大,恐怕骑得最多的是驴吧?”
有个千金捂嘴笑道:“没准是猪呢?”
听到这里,孙媛和身后的几个千金对视一眼,尽皆大笑。
“或许在她看来,猪和马一个样。”
“咦~你说得太恶心了,我好像都闻到她身上的猪骚味儿了。”
“哈哈哈…”
傅修谨听不下去,挡在夏清欢身前,声如寒冰。
“说够了?”
他的脸,众人都认得,傅氏的名声如雷贯耳,不是她们家人可以抗衡的。
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傅修谨挨个扫过去,一一辨认:“马家,胡家,冯家,还有…”
被他点到名字的千金瑟瑟发抖,没被点到的捂脸乱逃。
即将和盛家联姻,孙媛自觉不怕傅修谨。
隔空指着夏清欢鼻子:“躲在男人背后算什么,有本事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会骑马吗?知道牵着的是什么马吗?知道它的习性吗?”
“想假借骑马的名义来勾引男人,没门儿!”
“我今天非要让大家认清你的狐狸本性!”
她声音很大,很快吸引了附近骑马的人,众人不善地打量着夏清欢。
盛晏似乎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勒停马,居高临下望着这个方向。
从小作为名媛长大,孙媛对一些上流圈子玩的东西,懂得到底多一点。
有人围观,其中一个还是心上人。
孙媛内心窃喜,挺直脊背,有心卖弄。
“比如你牵着的这匹马,名阿哈尔捷金马,它奔跑时会流出血一样的汗液又叫做‘汗血宝马’。”
“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第一次骑马,竟然敢挑阿哈尔捷金马。”
“这种马脾气倔强,我估计你连马背都上不了。”
“打肿脸充胖子只会摔伤,从马背上摔下来非死即伤,何必呢?啧啧。”
夏清欢眼眸平静无波,直起身。
“我今天来是有正事干,不想和你耍嘴皮子。”
“如果你没其他事,麻烦让开。”
大庭广众,孙媛被夏清欢这一眼,看得心生寒意,不由退了一步。
退完她更气了,眼中闪过一抹不甘,指着盛晏骑的那匹马。
“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定是有问题。”
“如果你真的是来骑马的,就告诉我那匹是什么马?”
夏清欢睨了她一眼:“我说了,你就保证不再纠缠我?”
孙媛料定夏清欢不知道,答应得很快:“是。”
这匹马连她都不知道,她不信对面那个女人能知道。
夏清欢扬眉:“你用这匹马来问我,不会连你也不清楚吧?”
孙媛底气不足:“怎…怎么会?”
周围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夏清欢也似笑非笑,看得孙媛心里发虚,她才开口。wWW.ΧìǔΜЬ.CǒΜ
“这匹马品种比较少见,历史上不止一次几近灭绝,我也是第一次见…”
孙媛呵呵冷笑:“先说第一次见,是想为之后猜错马种打底子?”
“什么都不懂的人,只会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你的教养没告诉过你,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夏清欢眉头微蹙,笑容得体。
孙媛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只恨恨地瞪着夏清欢。
她倒要看看,这匹她都没见过的马,对方能说出什么花来。
“如果我没猜错,那匹马应该是弗里斯兰马。”话虽如此,夏清欢神情却异常笃定。
孙媛噗嗤一声就笑了。
嘲笑声响彻半个马场。
“外行就是外行,谁不知道,弗里斯兰马的标志就是纯黑色。”
“你说那匹红马是弗里斯兰马?你真是要把我笑死。”
“哈哈哈…”
在场的人几乎都笑了。
那匹马是马场新到的,众人都没见过,也很少有人见过弗里斯兰马。
可马匹常识他们懂一些。
在他们面前,想要随便说一个种类蒙混过关,可不容易。
傅修谨看了许久,此时主动站出来,维护夏清欢的面子。
“马术高的人不一定懂马。”
“养马、训马和骑马,本来就不是一码事。”
“你不能因此说清欢不会骑马。”
他环顾四周,警告众人:“今天的事,仅限于这个马场之内。”
“出去后谁要敢乱说,别怪傅家挑合作商时,有所遗漏。”
傅氏企业庞大,产业多有涉及,哪怕没有合作项目的,也想多一个朋友,而非敌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给夏清欢台阶下。
“今天我只是来骑马,什么都不知道。”
“傅总,下次合作能不能优先考虑我们公司?”
“这匹马我都没看出来,不认识也正常,认错就认错了,无伤大雅。”
表态过后,众人倍感无趣,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夏清欢叫住他们,掷地有声,“谁说我认错了?这匹马,就是弗里斯兰马!”
走了几步的众人面面相觑。
傅总的这位前妻,怕不是个傻子吧?
给台阶都不下,难道非要逼他们附和对方说谎才行?
傅修谨也略微蹙眉,他竟不知,夏清欢还有这种虚荣心。
罢了,偶尔的虚荣心,又不是给不了。
他向众人强调。
“大家听到了吗?那匹马,就是弗里斯兰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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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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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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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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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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