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团篝火在灯塔旁侧升起,幸存下来的杂役和农奴泾渭分明的各自聚集在篝火旁边,但他们又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一个方向——那里坐着一个站起来快有两个人高的巨人,他旁边还坐着一只刚才差点要被当成邪教徒烧死的黑狐,虽然领主已经打了包票说他们是安全的,但其他人还是忍不住用警惕提防的目光打量他们。
蒙斯利达对这种目光自然是不甚在意的,早先自己跟在荆棘大师于教廷战争战场上征战时没少被这种目光盯着,早就习惯了。
蒙斯利达盘腿坐在地上,他的目光虽然落在面前那团巴掌大小的篝火上,但显然思绪已经不在此处停留。
他刚才从荆囚声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太一样的味道,就好像是尸水里泡过一天的尸臭味,这让他很不习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味道,甚至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但无奈自己根本不会说正常的沃伦语。
总之还是希望那家伙别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然自己又要像之前的两百年那样,被关在荆罪的囚牢中。
血巨人语:“所以你想要永远的自由吗?”
一道虚幻但又确实带着几分血巨人独特韵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蒙斯利达猛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最后目光落在太阳灯塔正下方的一条裂开的沟壑中。
蒙斯利达探身将脸贴在沟壑上,顺着缝隙向内看去。
在缝隙的另一侧,是一座被暗夜笼罩、泥土翻涌覆盖地面、房屋破落仿佛已被遗忘数十年之久的康仑庄园,而另一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血巨人蒙斯利达则坐在风格相同、但却燃着幽蓝火焰的太阳灯塔旁边。
而在他的身边,却并没有黛莉娅几人围着,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一尺长短的、雪兔族幼崽的尸体。
“想要永远、真正的自由吗?”缝隙中的蒙斯利达抬头看着缝隙外的蒙斯利达,“只要你愿意,我就给你。”琇書蛧
永远的自由?
蒙斯利达摇了摇头。
“...为什么?荆罪已经囚禁了你上百年。”
“蒙斯利达,有罪,是自愿被囚禁的。”蒙斯利达回道,便将目光从缝隙处挪开。
只留缝隙中的蒙斯利达满脸错愕的愣在原地,而在失去真正蒙斯利达的注视后,他的身体也迅速溶解分裂,化作一滩几乎和泥土溶于一起的血肉。
而在这血肉之上,扭曲的字符则布满其中,随着血肉中残余的力量抽动着每一个字母。
...在恢复了魔力休息过片刻后,汇合的几人再度起身向庄园主宅走去,只是原本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似乎一下变得漫长起来。
“侵蚀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格蕾修女说道,她俯身抓起一把泥土,“由浅而深,侵蚀早已存在,只是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后才引发了庄园的变异。”
“我倒是想知道侵蚀清除后这庄园还能不能变回去。”威廉忍不住说道,“为了修缮祖父留下来的庄园,我可没少花钱。”
“那你可能要再花一笔了。”格蕾修女回道,将手中的泥土洒在一旁,“希光教堂会帮您祛除剩下的污染,不过我可以给您一个优惠。”
“我说两位,十分钟的路程咱们差不多走了快半个小时,你们还在讨论这些真的合适吗?”
鲁道夫小声嘀咕道,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而且法师协会也不是不能帮忙祛除邪恶,我打包票,最后的价格肯定比希光给的更加便宜。”
言毕,三人相视一笑,威廉顺手整了整脖子前系着的领结,一副只要怪物没有跳脸自己就能保持优雅的模样。
不过荆囚声实在是笑不出来,这一路上他们可是没少遇到过各种诡异的事物或现象——好几颗枝干钻入地下,根须却向天空生长的古怪植物、一块被根须缠绕便有了生命、并迈着自己千百条腿四处乱转的砖头、没有倒影的水面...以及面前似乎正在呼吸的主宅房子。
尤其是当他们赶到主宅之后,一卷湿漉漉的红地毯便从门内滚了出来,就像是这房子吐出来的舌头,这让荆囚声不由想起小时候给自己留下深刻阴影的电影怪兽屋。
格蕾修女召出一团圣光照耀着几人,而鲁道夫也是给每个人都施加了奥术护盾,没有再做过多无用的询问,几人一同走入那漆黑一片的房屋之中。
想象中的大门变成牙齿、门毯变成舌头将自己卷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随着火光和希光的照耀,原本漆黑的大厅也亮堂了几分,身后并没有再传来大门关闭的声响,这也让几人能够放心的观察起现在的住宅。
大体的布局依旧没变,但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主宅有多么诡异——耸立在大厅中,从门口一直到台阶前的石柱上刻着的浮雕由八大正神变成了八个扭曲的怪物,祂们似乎并不是与八正神相对的八邪神,而只是单纯的对八正神的异化扭曲。
几乎每一个神祇都变成了各种扭曲血肉的聚合物,就像是从每一盒拼图中随便拿出一块汇聚到一起随便拼凑出来的画面,大框架依旧是个正方形,但内容却满是扭曲和亵渎造物。
除此之外,还有威廉收藏的那些名画、雕塑和别的什么艺术品,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人物像的五官被完全打乱,风景画的运笔仿佛是拿着画笔在纸上拧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漩涡在画面上不断转动,宝石由内到外长出了似乎是同一构成物质的尖锐触角,而那些骑士雕像,除去被打乱的四肢和五官外也布满了细小的裂缝,偶有几处碎片落下,其中一闪而过的红影也像眼睛一般在雕像里窥视着众人。
荆囚声举着火把来到本该刻着荆罪女神的石柱前,只见柱子上的神祇已经再无最初雕刻时的庄严神圣,祂的头发变成了缠绕自己的荆棘,从脖子一直到侧腹长出的手臂则撕扯着那些从自己血肉中钻出的尖刺,祂的表情痛苦而扭曲,狰狞的脸上每一条夹起的皱纹中似乎都藏着类似眼睛的东西,祂只穿着一条刚到腰部的长裙,可在长裙下面却不是任何能勾起凡人幻想的完美腿型,而是一簇交错缠绕的荆棘,它们包裹着放大了一倍的荆罪女神的头颅,荆棘便是从这头颅的五官之中长出。
这一次荆囚声并没有因为看到荆罪女神相关的东西而出现什么幻觉,但眼前这邪门的雕像还是让荆囚声有点难以适应,痛苦似乎通过雕刻者的刻刀直接留在了雕像上,哪怕自己只是多看一眼,好像就能体会到和雕像所展现的一样的痛苦。
荆囚声强迫自己挪开目光看向其祂石柱...
...好吧,其祂神祇的浮雕也没好到哪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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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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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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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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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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