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一位趴在床边的少年再次吐了起来,他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大口鲜血从其嘴中流出,滴到了放在一旁的木桶上。
有几个匈奴女人在一旁伺候着他,她们看到这么多血,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在巫医的嘱咐下将一碗碗的草药端到少年嘴边。
“庸医!庸医!”少年怒吼着,一掌拍掉了递过来的水碗,随后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呴犁湖看到他这幅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营帐。周围的将领看到右贤王出来,纷纷围了上去。
“大单于现在怎么样了?”
呴犁湖闻言,垂下头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众将领紧缩眉头,脸上露出无奈地表情。“我们离王庭还有几天的路程,大单于能撑到那时候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汉人的军队没有追过来。”呴犁湖说道,“不急,待大单于身体恢复好了,我们还有机会。”
乌师庐在这场战斗中受了严重的内伤,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好不容易从汉军的刀下逃脱,一路仓皇北逃,召集旧部,才走到了这儿,结果乌师庐的身体却先撑不住了。
呴犁湖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早就意识到,单于不行了。
“大单于!大单于!”营帐内传来那几个匈奴女人的惊呼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少年的咆哮。
营帐外,众将领互相看了看对方疲惫的脸,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健壮、膀大腰圆的匈奴将领走了过来,正是且鞮侯。
“怎么都在这干站着,不进去?”他环视众人,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营帐中传来了陶罐被摔落在地的声音,差点把且鞮侯吓了一跳。
“这……嗯?”他抬起手指了指营帐,满脸疑问地看向身边一个将领,对方向他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且鞮侯倒也明白了。
看来这乌师庐,平日里残暴骄横也就算了,现在都到了卧病在床的地步,还是这么凶横。
他冷冷地向前看去,正好和呴犁湖的眼神对上。
他们是兄弟,也是死对头。
前任单于乌维去世后,乌师庐曾因为年纪太小被否定继承权。那时的且鞮侯也跃跃欲试,想争取下单于的位置,不料呴犁湖站了出来,力主扶持乌师庐上位。
这家伙,一直和自己对着干。且鞮侯恨恨地想道。
“大单于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呴犁湖伸出手拦住了他。
“闲杂人等?”且鞮侯嗤笑了一声,“我算是闲杂人等?我也是单于的叔叔!”
他与呴犁湖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自己还早出世些,怎奈生母身份低微,位序排行楞是被排到了呴犁湖之后,自小就被压了一头。
说罢,且鞮侯就要冲进去,却被呴犁湖张开双臂挡住。
两人就这样在帐篷外扭打在一起,一旁的将领们见状也不敢上前阻拦。这两人在匈奴帝国都是极有名望的人,都是单于的叔叔,无论得罪了谁都没有好下场,
因此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架。
似乎是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里头的乌师庐喊了一声,“吵什么?进来吧,别打了!”
呴犁湖和且鞮侯听到这话,倒也松了手,垂着头挨个走进了帐篷。
“大单于,我来看您了。”且鞮侯一把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瘦削到不成人形的脸,让且鞮侯心下一惊。
乌师庐察觉到了对方的神色变化,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我这样子,你见了很害怕?”
“没有没有。”且鞮侯惶恐地说道,“大单于的气色不错,想必没几日就能恢复了。”
说罢,他的目光落到了乌师庐床前的木桶上,里头是一团黑红色的液体。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且鞮侯心中蔓延开来。
“没几日……”乌师庐喃喃自语道。
“再过几日,我们的队伍就将到王庭了。”呴犁湖上前一步,对着乌师庐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呵。”乌师庐冷笑了一声,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我这次败在卫伉手下,损失惨重,还有什么颜面回王庭呢。”
他在出征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剿灭汉军,南下劫掠。
结果竟是这番下场。
一想到这,乌师庐只觉得体内内气血上涌,胸腔胀得难受,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升腾起来。
他强忍着疼痛,朝身边的女奴摆了摆手。
几个女奴连忙走上前,将他扶着坐起来。
“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说不定回到王庭前,我就要去见长生天了。”乌师庐硬撑着自己的身躯,虚弱地说道。
他看了眼地上的木桶,露出悲哀的表情。
“呴犁湖。”乌师庐唤起了叔叔的名字。
“我在,单于您有何吩咐?”呴犁湖闻言,连忙上前一步,跪在乌师庐床边。
“我原本以为这次南下的计划天衣无缝,必能重挫汉军。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汉军竟然知道我们有意埋伏。我到现在依旧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乌师庐恨恨地说道,目光在自己两位叔叔身上来回徘徊。
为什么卫伉会有备而来,为什么……
难道匈奴内部依旧有内鬼?
乌师庐心中一阵发毛。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支撑不到王庭了,在他归天之前,一定要指定好下一任接班人。
“呕——”乌师庐一阵撕心裂肺地干咳,又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不停地喊道。
“单于,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待明年草肥马壮之际,我匈奴铁骑将再度挥师南下。”
呴犁湖连忙抚了抚乌师庐的背,出声劝道。
乌师庐听到这番话,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此战,让我匈奴元气大伤,身为单于,我也有过错。”
他看向呴犁湖,又把身体坐直了。
“如今的大汉已如一颗参天大树,无法撼动……可是我们西南边的西域诸国,还有机会可以争取,尤其是乌孙国……日后汉匈之间争霸的重心,或许不在这边境……而在西域……”m.xiumb.com
呴犁湖点了点头。
“我的儿子还小,根本就带领不了匈奴人。”乌师庐闭上了眼,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紧要关头,还请叔叔在我死后,继任大单于的位子。”
此言一出,把呴犁湖惊得抬起了头,而他身后的且鞮侯则面露不悦,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二人的表情,被乌师庐尽收眼底。
他笑了笑,喊来了身旁的女奴,“去,把外面的将军们都叫进来。”
女奴立刻朝帐篷外走去,没一会,那些匈奴将领们走了进来。
“大单于!”他们纷纷上前喊道。
乌师庐看到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又指了指身边的呴犁湖,“我死之后,由右贤王呴犁湖继任大单于,你们可听清楚了?”
众将领闻言,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随即又上前跪道,“我等明白了,日后必定努力辅佐新任大单于。”
“好,好。”乌师庐欣慰地笑了笑,他看向呴犁湖,接着说道:“方才叮嘱过的那些话,右贤王可都记住了?”
“呴犁湖……记住了。”
“那就好。”乌师庐再次瘫倒在床上,口吐鲜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营帐外,那也是受降城的方向。
“大单于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且鞮侯连忙上前一步问道。
“今日之仇……来日……匈奴人一定要给我还回去。”乌师庐心有不甘地说道。
呴犁湖一听,连忙跪下发誓。
“我,右贤王呴犁湖在乌师庐大单于面前立誓,来日必将血洗汉朝边境,为大单于报仇,如有违誓,必遭万箭穿心之痛。”
说罢,他看向了身后诸位匈奴将领。
“我今日所言,在场诸位都是见证者。”
乌师庐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完美的答案,自此再也无后顾之忧。
强撑着的身体终于败给了时间,他低下了昔日高高扬起的头颅,闭上了双眼。
这位只做了三年单于的好斗少年,去见了他的长生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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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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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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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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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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