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从今日起我可要回长安了啊。”李广利身着戎甲,头戴无帻冠,得意地对着眼前这位都护府长官说道。
就在前一日,他收到了武帝的旨意,使者快马赶来,下令召他回长安,却只字不提赵破奴和卫伉二人。
不过他来回将圣旨看了几遍,却也没提具体是什么事。
只是让他火速赶回长安。
难道说太子出事,朝中储位空悬……
李广利心下大喜。
自数月前,太子便在益州郡失了消息,听滇王及一众官员来报,说是太子南下出使身毒,准备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道路。
此言传回长安,上至天子公卿,下至小吏庶民,都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武帝更是勃然大怒。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以身犯险,朕派他前去滇国已经是退让了一步,没想到还自作主张做出如此惊世之举!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氛围变得格外紧张。
昔日太子的政敌见机纷纷跳出来指摘他的不是,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长安城的人心变得躁动起来。
“太子如今到底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身毒国只存在于我们的传说之中,难道真得能被太子找到?”
“难道说,太子是逼反了滇相王融后畏罪潜逃?”
“说不定呢!王融很有可能是无辜的!”
……
石庆等一干忠于太子的官员纷纷为其证明清白,又与那些嚼舌头的敌对官员们对质,可还是洗不清这件事。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刘据此时根本就不在长安城,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
赵破奴坐在首座,冷眼看着这个嚣张的家伙,却又无能为力。
“既然李将军收到陛下的命令,那么还望早日回到长安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哈哈,那么西域这里,就有劳赵将军继续守着了。”李广利说罢,随即便拿起佩剑,连礼都不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营。
留下赵破奴一个人,在后头气得直咬牙。
在李广利走后,他狠狠地将官印摔在地上,随即瘫坐在座位上。
殿下,您到底在哪呢……
长安城,未央宫。
“太子没个音信,那么公孙贺呢?啊?我们的太仆大人呢?他去哪了?!”武帝在宣室殿愤怒地吼道,他从剑架上随手抽下了一把剑,边砍边骂道,“看看这长安城!最近都在传些什么?”
殿门外,黄门苏文正鬼鬼祟祟地朝里头瞅去。
李夫人的病情日益恶化,已经到了大限,他作为通风报信的人,自然得在这个时候赶来宣室殿通报消息。
不料他前脚还没进门,便听到了皇帝这么一番话。
苏文捂住了险些惊呼出声的嘴,眼睛瞪得像车轱辘一样圆。
看来太子失联这事,影响很大嘛……
他将头朝前探了过去,试图听到更多的秘密。
“是谁在那!给朕滚出来!”武帝发现了宫殿中的异样,大声喊道。
苏文心下一惊,整个人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他迈着小碎步,一路来到了武帝面前,随即便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奴婢刚才有事正要找您通报,见里头似有异响,不敢进来,故而……”
“故而你就在门口偷听是吗?”武帝眯起了眼睛,厉声喝道。
他提着剑,一步步慢慢朝苏文走去。
“陛下!奴婢刚才没有偷听,是……娘娘她,她快不行了!”苏文的语气有些颤抖,武帝一听,“噔”得扔下了手中的剑。
“你说夫人她,她快不行了?”武帝踉跄了几步,随即又稳住了身形。
“陛下,您快去看看她吧,她还有话想对您说。”
武帝听罢,急忙命人备辇,他要去看自己的宠妃李夫人。
至于苏文刚才诡异的举动,早被他忘在了九霄云外。琇書網
……
“夫人!”还未等常融通传,宫门口便传来了武帝的声音。
春荷抬头一看,连忙命一众侍女前去迎驾。
“不用跪了,你们赶紧去伺候好你们的娘娘!”武帝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内室。
“诺——”
躺在床榻上的李夫人一听到武帝的声音,强撑着用仅剩的力气将被褥拖过来,蒙到了自己的脸上。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武帝见状,连忙疾步上前,想要见到宠妃最后一面。
“不——”李夫人死死地抓住被角,怎么说也不让对方看到。
“你这又是何苦,让我见上一面再托付后事,岂不是更好吗?”武帝痛心地说道,他的眼中噙着一丝泪花。
“女子的容貌没有经过修饰,不可以面见君王,我不能以这种怠慢的态度来对待陛下。”被褥下传来了李夫人虚弱的声音。
武帝一听,更加焦急,他坐了起来,好言好语地劝道。
“夫人,你就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吧!”
突然,这位天子仿佛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握住李夫人的手,“这样,夫人,你如果让我见一面,我就赏赐你的兄弟千两黄金,还……还让他们加官进爵!”
武帝的脸上露出了难过又急迫的神色。
“如何啊?夫人!”
李夫人闻言,并没有照对方所说的那么做。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赏不赏金,封不封官,这都取决于陛下,不在于见不见到臣妾。”
见李夫人如此坚持,武帝也不再恳求,他怏怏不乐地起身,离开了宫殿。
春荷见天子走远,叹了口气,心下一急,连忙走上前来询问李夫人。
“娘娘,刚才陛下执意要见您,还许诺了那么优厚的条件,您就不能为了您的兄弟,让陛下看一眼您吗?”
这时的李夫人,才缓缓扯下被褥,露出了一张苍白枯瘦的脸,与昔日“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的天子宠妃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眼里噙着泪,无奈地说道:“我之所以不愿意见到陛下,就是因为想要让他好好地对待我的兄弟,好好地对待髆儿。我向来以色侍君,全靠着这张脸才能让陛下念念不忘,如果让他见到我现在这张丑陋不堪的脸,肯定会厌恶我,又怎么会重用我的兄弟呢……”
说罢,她缓缓垂下了手,不再说话,仿佛刚才那一拉一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一代宠妃李夫人,在这个萧瑟又悲凉的秋天中,去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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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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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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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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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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