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田野。
已经10年没回来过了。
前几年处理镇上和县里那几个人的时候他都是暗中动手的,并没有回到村里来。
也许村里那些人不记得他的样貌了,但是万一被发现的话,他也会很麻烦。
周行骑着鹿慢慢走在狭窄的水泥路上,满地的青草和野花随风飘荡。
一些房屋还有从前的痕迹,他甚至还记得哪户人家姓什么。
雄鹿的脚步很慢,周行拉着缰绳朝着村子边缘的位置走过去。
一座早已被风雨摧垮的房子出现在周行的视野里。
木制的墙壁早已腐烂,屋顶的瓦片也所剩无几。
透过坍塌的部分,房子里长满了青草和苔藓,屋前的院坝早就看不出痕迹了。
站在院坝里停留了一下之后周行牵着雄鹿朝房屋的西边走去。
两座高大的墓碑伫立在田埂上。
但周行的目光停留在了中间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隆起的小土堆。
周行走到土堆的正前方蹲了下去。
没有墓碑、没有香烛、没有水泥砌成的墓室。
除了自己以外,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还记得有这样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唉···
周行长叹一之后声站起身,他想说点什么来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
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离开的这十年里,他四处辗转。
最开始的几年他只能在黑工厂里打工,后来勉强长到成年之后才找到正规一点的工作。
他一边工作,一边自学。
各种各样的知识他都在学习,他需要知识来完善自己。
敌人太多,而自己的拳头太稚嫩。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出了很多纰漏,虽然自己没有被查出来,但警方定性为杀人案而不是意外。
这让他担心了很久。
间隔了两年之后他才去杀第二个。
第二次要好很多,因为那个人有严重的高血压,他制造了一点意外,造成了那个人的死亡。
第三次是在去年,他制造了一场车祸。
每次他都要准备很久,需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明,需要详细的计划。
怎么来,怎么走。
怎么避开实名制和摄像头。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阴影里,除了工作之外基本不和外人交际。
一些必要的知识也都是从实体书上获取而不是网络。
行动前需要的道具也会从很早就开始分批采集。
这是爷爷希望他拥有的人生吗?
应该把这些告诉爷爷吗?
站在随风摆动的草丛里,周行闭上眼睛。
没有告别,没有倾诉,周行牵着雄鹿朝远处走去。
······
“我好像看到有一个人骑着鹿去山坳那边了。”
村子中间位置,一排造型差不多的小别墅里。
“骑鹿?鹿能骑?”
“看错了吧,再说去山坳那边干什么,那边早荒了。”Χiυmъ.cοΜ
“说的也是,可能是看错了?”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毕竟距离有点远,可能是山里的动物跑出来了。
但他回忆了一下之后感觉又不像,毕竟看着确实像是一个人,而且走的也不快。
还背着包。
山坳···
他怔了一下,想了当年那个少年离开时的眼神。
“喂···你们还记不记得周行?”
听到这个名字,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人想起了什么:“你说···周大贵的孙子?”
其他人脸色纷纷一变。
······
二十几年前。
周家在这个村子里还是比较富裕的家庭。
周大贵早年当过兵,听说在还参加过西南某场战争,后来负伤回家了。
他也没有要政府安排,自己在家种地度日。
凭借着肯吃苦,周家的日子一直不错,娶了媳妇,生了个儿子。
那个儿子早年学习也很好,听说还上了高中,后来回了镇上教书。
之后周大贵的儿子结了婚,生了孩子。
再然后,农村里兴起了一种名叫‘炸金花’的赌博。
周大贵的儿子越赌越深,每次周大贵卖完地给他还帐之后他又会去赌。
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庭就在这样反复中摇摇欲坠。
自从儿子染上赌博之后,儿媳妇也跑了。
再然后,被要债的人逼的受不了的儿子也跑了,只留下六十多岁的周大贵和四五岁的周行。
周家的田地早就被人瓜分地差不多了。
只有一栋老房子和周围的一点菜园和几分薄田。
周大贵从小就告诉孙子:“不要听别人哄骗,赌博没有赢的。”
每当有人上门讨账的时候,周大贵就会一边翻着薄薄的账本,一边拿出一些种菜之后卖出的小额纸币给人还钱。
五元的,十元的,一元的,五毛的。
周行一直都记得,爷爷自己什么都舍不得吃,哪怕偶尔吃一个鸡蛋都全部留给自己。
但爷爷经常告诉自己:“欠债就要还,上当是你爸自己没本事。”
爷爷的腿在战场上受过伤,一到刮风下雨连站起来都困难,但是爷爷总是拄着一根拐杖在雨天去地里摘一些新鲜的蔬菜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十几里地去镇上卖。
“别人不卖,我才能多卖点。给你爸的帐还完,咱们也好挺起胸膛做人哩。”
每当说起这些的时候,爷爷的眼里是有光的。
在农村,欠债的人是抬不起头的,周行的爸爸为了赌博,能借的都借了,他爸跑了之后,周行就被其他孩子叫做【小骗子】,一些大人也会这么叫他。
没人相信一个糟老头子能还完那么多钱。
每次去要账,周大贵只能几十几十的还。
最后也确实没还完。
林林总总十几万的帐,光凭周大贵种点葱蒜青菜,养点鸡鸭,根本还不出来。
再后来,他们就会开始占用周行和周大贵的补贴。
用他们的话说,这是周家欠的帐,难道周家不认?
面对这样的质疑,周大贵只能带着孙子在众人的白眼里转身离去。
危房改造款、伤残补助、农业补助都被截走了,水电线路也被周围的邻居分走了,周行他们家只能从邻居家里分出一点点水和电,还要经常被邻居指桑骂槐。
有时候没水,爷爷就只能去午后的岩洞里用水瓢舀水,没电的时候就只能点蜡烛或者早点睡。
村里集体租给养殖场的分钱也没他们的份。
就连五保户的申请也被驳回了。
人人都知道周大贵的儿子儿媳跑了,无论周大贵怎么解释,村里都不同意。
“规矩就是规矩,跑了又不是死了。”
“你想办五保户,除非你儿子先跟你儿媳妇离婚,然后死了,才行。”
周大贵的儿子不能死。
因为死了,他们就吃不到那两份养殖场的分红了。
周大贵去过镇上,去过县里。
但都没有用,对方只是打电话通知村里——有人越级举报,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
年老体衰的周大贵最终还是倒下了。
他没有倒在敌人的炮火里。
也没有倒在艰难困苦的生活中。
他倒在了这个吃人的农村里。
他本不用去偿还那些被人做局而欠下的赌帐。
但是为了让孙子能抬得起头,他选择了尽力去偿还。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还完。
一场大雨浇灭了他微弱的生命之火,周行记得,那天爷爷也像从前一样背着背篓要去镇上卖菜。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滚烫。
周行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村里奔跑,挨家挨户地求他们救救自己的爷爷。
他哭着、喊着、跪着求着邻居送爷爷去镇上看病。
但没有人理他。
周大贵没有农村合作医疗,那些钱都被村里转到其他账户用了,这是公开的秘密。
去了镇上医院还得他们垫钱,周家还欠他们不少钱呢。
等周行浑身泥浆爬回家里的时候,爷爷握着他的手告诉他。
“爷爷老了,将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
“离开这里,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爷爷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从小不管别人怎么讥笑周行,他都默不作声,尽管家里穷,但他从来不自卑。
每次考试考第一的时候,同村孩子就会讥笑他:好好学,长大了好给我们家还帐。
他懂事得早,经常听到别人在后面议论他,和他那赌棍父亲。
“周长文读了那么多书有个卵用,别人做笼子都看不出来。”
“我看他这个儿子也是个憨狗日的,跟他老孩儿一个样。”
“光会读卵书,脑壳像他妈个棒槌。”
“五保户也申请不来,刘老二开帕萨特他老孩儿不一样是五保户。”
那些风言风语像刻刀。
刻在周行的心里。
那一年,周行十三岁。
失去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束微弱的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末日:黑炎帝君周行更新,第97章 最后的一束光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