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如今被平民谩骂这是让孟湘仪没有想到的。
江汉基地总务楼的阳台上,孟湘仪眼睛望着远处,眼神却空洞无物。
方青松端着搪瓷杯走到孟湘仪旁边吹了吹热茶:
“难?”
“难,”孟湘仪散开的瞳孔凝聚到一起,她并没有转身,而是依旧看着远方:
“总长,我···”
起了个头之后孟湘仪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湘仪啊,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
“二十年前吧——”
“那个时候建平还在英山任职,国家要抓环保,省里要抓经济,而且都有限时指标。”
“英山是个小地方,经济本来就差,总共就只有那么几家别人不要的化工企业,那是英山的支柱企业。工作岗位啊,纳税啊,基本都靠他们了。”
“上面催,下面堵。搞得英山两头难做,最后建平亲自带队关停了几家高污染企业”
“企业关停之后,那些失业的群众从县里闹到市里,又从市里往省里写信,据说还准备去京城告建平。”
“国家抓环保错了吗?省里抓经济错了吗?群众要求有碗热饭吃错了吗?”
方青松把搪瓷杯放在水泥护栏上双手浮在栏杆上摇了摇头:“大家都没错。只是想的不一样罢了。”
李建平在京城杀得人头滚滚。
但现在李建平借【律法】保护自己,京城又难以把他摁死——【诸侯】们还看着呢。
“那钱去哪儿了?”
孟湘仪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方青松:“那么多真金白银,去哪儿了?”
方青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重新端起搪瓷杯:
“是啊···钱去哪儿了呢?”
孟湘仪有些愕然,但方青松紧接着又说:“也许建平会给我们答案?”
······
背负骂名的李建平没有妥协。
既没有向少数掌权者妥协,也没有向大多数群众妥协。
只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审判员和执法队已经残破不堪,剩余的人手已经快要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往下调查了。
偌大的办公楼越来越冷静,还在坚持工作的大多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
李建平并没有怪罪那些离开的人。
他们大多有家庭,有亲人。
在洪流面前,他们能坚持几个月已经殊为不易了。
如今的大楼里,李建平已经快要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了。
暗中观察的目光、角落里的窃窃私语、还有那些疲惫的面容。
整个大楼都笼罩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
风光了没几个月的司法大楼处处都流露着失败者的气息。
没有人知道李建平在干什么。
京城里有很多比李建平等级要高的人,那些暗中观察的人无法穿过他的头骨得知他的想法。
唯一一个精神型七级也并不敢直接入侵李建平的记忆。
刘卫国还在呢。
其他人也都看着呢。
如果拳头大就当家的话,那他们早就应该投入永生教或者鹿城了。
这也正应了青州老总长那句话——【如果那么简单,中土就不是中土了】
······
当沈星再次和周行聊起李建平的时候,周行并没有继续往深处思考,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力竭,看来是准备玩什么大花样了。”
李建平想做什么,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绝大部分人并不看好他,包括各地诸侯都一样。
他势单力薄,手无利刃,外无强援。总是想借东风也未必一直能成。
最初沈星虽然有想法在必要的时候拉他一把,但那只是沈星灵光一闪,并不是最后的决定。
“中土这两年虽然看起来红火,但病灶不除始终是不长久的。李建平···”m.χIùmЬ.CǒM
沈星想了一下之后抬起头看着周行。
周行这才点了点头:“鹿城应该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但他同样知道你能猜得出来。”
“等他们拿出足够的诚意再说吧。”说完沈星又笑了起来:“女人可是善变的,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李建平想要搞【建设性的破坏】,想要【破旧除弊】。
他选的这个时间不算坏,但也不算好。
现在天竺还在,海兽也在,这样大肆征伐确实有伤元气。
但如果陆地熬过了【海陆之战】,京城所统御的中土还是这样的话永生教重返,鹿城很有可能会坐视不理,对他们来说也是死路一条。
他们虽然在奋力追赶,但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比起来还差一分决定性的力量。
【教主】的能力至今仍然是未知的,而且根据京城的研判,他很有可能也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还有那些神秘的主教和神使。
他们在新元历第一年的时候就抵达了七级。如今六年过去了,光是想想就令人压力倍增。
雨水淅淅沥沥的从天空落下,坠入到湖面。
周行望着湖面,沈星靠在周行身边望着周行。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雨中的湖心亭里,享受着白噪音带来的特殊宁静。
······
锦城也下起了雨。
聂正站在阳台上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眉头紧锁。
书宁怀孕一年多了···
到现在仍然没有临盆的迹象。
他确实能感受到那个小生命在孕育,但这个过程已经超过人类孕期的极限。
而且就眼下来看,这个时间恐怕还要持续延长下去。
因为妻子的小腹显怀并不明显。
雨越下越大,天空也也越发阴沉了。
聂正望着南边,又看了看锦城里面。
‘还有多少时间呢···’
这一两年里,大梵天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
这让聂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
“任何工作,都需要慎重对待。尤其是关系到民生、司法、教育等体系,一言堂是要不得的。”
“如果都搞一言堂,那不是成了封建时代的县太爷?”
“我们是民主集体,要多听听群众的声音和需要,搞工作没有十全十美,要讲方法,要懂得张弛有度。”
“·····”
巨大的会议室里,李建平双手放在桌面上盯着自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保温杯。
这是一次规格很高的总结会议,各个领域的主要负责人都出席了。
李建平的座位排序很靠前,但所有人头在有意无意地用目光打量着他。
这位过江猛龙如今已经呈现出了颓势,刚才的议题也大多都直接指向了他。
众人都试图通过他的面部表情找到线索,但他却神色平静,仿佛听不懂主持人的言外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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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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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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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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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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