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这柳公子的手段有多么高明呢，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是这些手段都是章丞相教柳公子的，那这些未免实在太过无趣了，但凡聪明些的人都不会轻易被这些东西打动。
那些糕点只要费些时间花些银子，还是能拿到的，章丞相是觉得她需要一个男子给她送过来么？
柳公子倒是没想到这位表姑娘竟然会如此肯定地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但是他好不容易才见着这位表姑娘，定然不能就这么草草就结束了。
“姑娘不必推拒，季兄最近对我多有照拂，一点点心罢了，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柳公子在锲而不舍地想要继续与卫双舒多说几句话，并未注意到旁边的咬牙切齿的季清书。
卫双舒倒是注意到了，自家四表兄的表情，显然四表兄知道这位柳公子目的不纯之后，这警惕之心是愈发强了。
“四表兄觉得呢？”卫双舒出言提醒自家四表兄不要将自己不满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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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儿还没完全咬钩子呢，可不能因为这点小问题吓跑了。
卫双舒确定了一些事情，章丞相教的这些东西并不能打动她分毫，在她看来这些手段甚至有些拙劣。
有时候给人送喜欢吃的点心还有喜欢的东西是件相当能促进感情的一个手段，但是章丞相和这位柳公子用起来使这个效果大打折扣。
裴不明给她送这些东西的时候，并不会过分强调自己在其中费了多少心思，他只会交给春桃转交并不会特意说明是他买来的点心。
只要她不问，她就不会知道，他或许也并不在意她知不知道，只是单纯地想叫她吃些东西能更加高兴一些。
章丞相和柳家公子这招目的性太明显了，卫双舒并不吃这一套。
季清书听到自家表妹的话，瞬间恢复了自己冷静淡定的神色，随后对答如流：“你最近不是总是惦记那间铺子的点心吗？就拿着罢。”
反正他家表妹又不会吃，倒不如给柳家公子一点甜头。
“就拿着罢。”柳家公子把点心塞到春桃手上，随后退开了两步。
卫双舒笑盈盈地与他道了谢：“多谢柳公子，听说柳公子最近在和四表兄熟读景朝的律法？我哪儿有一套编撰好了的律法书，正好当做回礼送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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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确实有一套，但是这位柳公子瞧着就不是能耐下性子来读书的人，正要叫他去看那些枯燥无趣的条例……
在卫双舒的话语落下之后，原本有些高兴的柳清虹身子瞬间僵住，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但是最近季清书喜欢研究本朝的律法，他只能投其所好。
若他是个读书的苗子，那柳家就不必继续依附章丞相生存，可若是不接受这份好意……
“多谢表姑娘的好意，不过这套书册珍贵，柳某断断不能收下。”柳清虹可不想拿着一大套书册回家去。
卫双舒面露可惜之色，佯作思索的模样：“那我便请柳公子喝茶吧，最近新得了些好茶，滋味不错。”
春桃在旁边瞧着自家娘子胡言，最近哪有什么好茶，库房里倒是积攒着不少好茶，但是那种好东西这人模狗样的东西也配？
卫双舒看得出这个柳公子是个粗鄙不懂礼仪的，柳家眼下没落，导致对后辈的教导都有些放任自流。
这也是四表兄对她选择将计就计之后多次不放心的缘故吧？
柳清虹松了一口气，他别的不行，就是装模作样还是能行的，品鉴茶水他还是能唬人一下。
这位表姑娘是商户出身，想来也不懂多少风雅之道，所以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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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卫双舒并不知道自家四表兄是怎么对这位柳家公子说的喜好的。
而为了装作‘少言少语’高冷美男子的柳清虹憋了一路，以为自己正好能继续和这位表姑娘搭上话，结果却是被问住了。
他们柳家之前只是个商户出身，对于读书知道并不精通，就算是请了教书先生也毫无进展。
他之前一直考乡试，但是一直没考中，根本够不着秋闱的标准，眼下她这样问柳清虹心里只有难堪。
卫双舒其实已经能从这位柳公子细微的神色瞧出些东西来了，研究律法是为了要投四表兄的喜好蓄意接近。
可他竟然连秋闱的入场资格都没有，竟然到季家面前班门弄斧？章丞相选中他的时候，脑子是不是被泥水糊住了？
她在季家里住着，季家乃是书香门第，光是进府这就花费了柳清虹大半的力气，还有精力接近她？
“若只是喜好也无妨，最近四表兄还被外祖父布置了许多作业，只怕是不能继续陪柳公子一起研究本朝的律法了。”
这倒是真的，外祖父最近给家中的几位表兄都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三表兄因为身有官职所以比他们少些。
但是该有的作业，他也没少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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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虹只当这位表姑娘不通人情世故，是无意中所为，只得挤出一个微笑：“不妨事，我等到季兄忙完了再来。”
季清书瞧着他那勉强的笑容，心下冷笑：就这点能耐还想来勾引表妹？
他之前可是去江南参加了表妹的婚宴，那位裴状元的风姿就算是京城之中也找不出第二人来，就他这文不通武不就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论容貌，这人都比不上裴状元的十之一二，论才华，更是没法比了，就不必说对待表妹时的差异之处了。
卫双舒瞧着他那勉强的笑容，不由得暗自发笑，这点就受不住了？
这才哪到哪啊？她都还没问柳家最近情况如何，以及柳公子对往后的谋划呢。
但是眼下瞧着，没什么好继续问下去了，问了这位柳公子指定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茶水和点心来了。”春桃来的时机刚好，这边卫双舒已经没了试探的兴趣，等会品尝结束便能离开了。
季清书看见表妹给他使了个眼色，显然是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等会她便找机会离开。
季清书这才松了口气，这才对嘛，最近秋风多她要是在外边待太久吹病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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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把点心和茶水分别摆到三人面前，点心就是方才柳清虹塞给她的那些。
彼时的柳清虹目光已经落到了桌上的点心上，这些糕点又少又贵，花费了他近半年的月钱，一百多两的银子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
他心里肉疼得厉害，今日不吃个痛快，都算是白瞎了他一百多两的银子。
柳清虹以为自己隐藏得相当好，觉得自己根本不会被发现，眼下可惜和肉疼的神色也没被发觉。
但是也只是柳清虹自己认为罢了。
季清书今日才发现这个柳家公子竟然如此小气，这点心是他自己非要买来的，给了表妹他又一副心疼的模样……
卫双舒见着柳清虹对着那几道点心面露心疼的神色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对这个人的看法又多添了两个字。
吝啬。
尽管对于柳家而言，这是笔不小的支出，但是也并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买。
现在好了，打肿脸充胖子，又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欠了这人几千几万两银子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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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章丞相也是，叫人为他做事，这为了达成目的都不舍得多花些银钱？
看来章丞相多少也有些吝啬。
看来是没必要在这人身上费太多心思了，只要确定了他真实的目的，这人的价值在她这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本他若是个聪明人，卫双舒倒是不介意借他的手给章丞相多添些麻烦，但是这人整体看下来。
卫双舒觉得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真策反了这人也未必会有什么用处，甚至还会把自己陷进险境。
暴露自己在暗中与章丞相作对的事情，在眼下看来不是一件好事。
季清书则是对这人本就厌烦，但是不得不应付，若是试探到此结束，那最好不过了。
因此喝茶吃点心的时候，卫双舒和季清书都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但是架不住柳清虹想展现自己。
“这茶水当真不错，清香回甘……”
卫双舒一眼就看穿了柳清虹在不懂装懂，只是忍着没当场笑出声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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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书心下懊悔，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人怎么蠢？眼下还叫表妹看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柳公子喜欢，那就多喝些，我特意叫春桃多拿了些过来，正好当做回礼给柳公子。”
春桃随便从库房里边挑了些名贵，但娘子不喜欢，也不好喝的茶。
“我今日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阿娘还要考校我最近的功课，就先走一步了。”卫双舒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看笑话了。
但是柳清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卫双舒已经起身离开了。
季清书知道姑母并没有给表妹布置什么功课，因为表妹最近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瞧着每天都在费神精神不是很好。
姑母和祖父最近就没怎么去打扰自家表妹，今日还是他最近见着表妹精气神最好的一天，说不准是被这人蠢笑了。
卫双舒和春桃走远之后才笑出声来，春桃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娘子笑，虽不知娘子笑些什么，但只要娘子高兴就没什么不好。
“你是取东西来晚了，没见着那柳公子的神色，区区几包点心就叫他一副心如刀绞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了半幅身家似得。”
卫双舒并不介意和春桃说这些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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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也没想到还有人会如此小气，不过点心也没多贵，她们娘子想吃随时都有。
就是被家中长辈管着，不能贪多罢了。
“柳家之前不是也请了个名师过去教导吗？我还以为他多少有些才华来着，问他是否打算参加晚往后的秋闱……”
“他那脸色，青的哟。”卫双舒是真心在见这位柳公子之前对柳家进行了一个详细的了解，连之前他们请过一个名师教导家中小辈都打听到了。
但是没想到柳家眼下的境况竟然是这样的艰难？连个入仕的人都没了，怪不得要学章丞相那些吃软饭的行径。
原是本家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又贪图京城的荣华富贵，这不只能另辟蹊径了吗？
“娘子倒是和小时候一样。”春桃小时候跟着自家娘子没少去捉弄人，要么就是瞧那些欺负她们的人的笑话。
眼下连这个小习惯都没变，显然只是最近忙起来，没什么时间出去瞧热闹，只能在送上门来的蠢货身上找找乐子了。
“走了，若是没什么事需要这位柳公子，咱们还是少和这位柳公子见面为好。”
章丞相的手段加上柳清虹这个人，那效果那可是大打折扣，构不成什么威胁。Χiυmъ.cο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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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这人牵扯过多也不是一件好事，柳家说到底还是章丞相的人，要是在外人看来，季家和柳家交好……
难保陛下不会多心。
卫双舒不想将自己的亲人置于危险的境地，更不用说这种引得帝王猜忌的事情。
尽管陛下会因为外祖父暂时不会动季家，但是等到外祖父离世，陛下真要对付季家那绝不是季家能承担的后果。
“算算时间，今日的早朝也该结束了，咱们去三表兄院子里等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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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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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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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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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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