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和你外祖父下一会儿,我去和你舅母说说话。”季高远放下手里的棋子,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给端茶过来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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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双舒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拒绝,把茶水送到外祖父手边才到他对面坐下。
季老看了一眼走远了的三个人,没多说什么,但多少也看出了点端倪。
“今日在墨家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季老瞧着这小姑娘心情不错,想来今日这场宴席没去错。
卫双舒也没避讳什么直接与自家外祖父说了个干净,见他没再多问,卫双舒就不再说了。
而是专心地在看面前的棋局,她自小没别的事情,时常也喜欢下棋,没人陪着她玩,她都是自己和自己下。
理解长辈之前下棋的思路倒不是什么问题。
“舒儿,你对今日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他记得女儿说过,这孩子很是聪明,甚至比她兄长还要聪明。所以今日的事情,她定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的。
所以方才他能看出来的端倪,她也不会看不懂。
卫双舒大致看明白了,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玉质的温润留在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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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问哪方面?局势?还是关于季家未来的选择?”卫双舒在大舅说要和大舅母说话的时候,就大致看明白了。
他们要避开她说话,可能是不想叫她知道那些事情心烦,所以就把她留在这陪外祖父了。
老人家摸着自己蓄起来的胡子,笑吟吟地望着她:“你不妨都说说看?你舅舅舅母还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呢,你不必在意。”
他也把这孩子当成小孩来看,只是之前她给燕匪出那损主意之后,稍微就改观了一些。
但是,说到底也还是家里需要疼爱照顾的小辈,即便是已经出嫁了也是一样。
“眼下只要小心行事,不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等到来年就不一样了。”卫双舒心里门清,景朝的最大变数就在这两年。
年底裴不明回京述职,留在京中必定又是一场无形中的腥风血雨,到时候京城那些不作为的老臣很可能就要被陛下和裴不明清扫干净。
季家和墨家向来中立,只要背地里没做过太过分的事情,陛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眼,毕竟到时候朝堂还要用人。
总比把那些废物留下强。
“家里的选择,外祖父已经选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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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有三表兄一个人在朝为官,其余的还在努力考取功名,没有向其他人一样想着走捷径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觉得接下里该怎么做?”老人家抬手也落下了一枚棋子,随后问道。
卫双舒有些奇怪且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家外祖父,但见他不打算放弃,也就回答了:“最好是不要和雍王和章丞相有所牵扯,必要的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个选择当然是站在陛下那边,她不明说,外祖父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是觉得雍王不好还是因为永康郡主对你郎君的觊觎之心所以才不满?”他瞧着这小姑娘是真的很淡定平静。
卫双舒落子:“二者皆有,雍王本就不堪大任,这位郡主又是个目中无人的,这天下要真是他们当家,那就算完了。”
雍王不仅教女无方,对上欺君罔上,对下又毫不仁慈,真要查雍王一家,他们一家子全都逃不掉。
“那你如何看章丞相?”他之所以一直留在京城,就是担心那个老东西还有更深的阴谋算计,担心天下倾覆。
所以一直留在京城,静观局势风云变幻,生怕这天下要分崩离析。
“章丞相,老谋深算,深不可测,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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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辈子远远见过他一面,要是将章丞相和雍王放在一处比较,那简直是侮辱了章丞相。
雍王尽管野心极大,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他眼下甚至还不如前世有民心有势力。
但是,最近这些变数好像并没有影响到章丞相太多,他在京城依旧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丞相,甚至支持章丞相的世家远远比站在陛下那边的还多。
她也试着想去探究过章丞相的行事作风,但是那个老东西实在是小心得很,在外边几乎没有什么马脚能抓。
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她还真不好评价章丞相这个人。
季老喝了她端过来的茶水:“那你对永康郡主觊觎明祉的事,如何看?”
能看得清大局的姑娘,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做,所以她最近是在忧心些什么呢?
卫双舒闻言把玩着手里触感极好的棋子,她上辈子对此倒是不在意,但是眼下这心境不同了,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永康郡主对他的执念,卫双舒其实不大理解,毕竟要是她那么被一个人拒绝,甚至是知道了他有未婚妻之后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不过永康郡主要是真想抢,其实还是与上辈子一样都是落空的结果,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永康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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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那场,只不过是想刺激她,会一会王府的侍卫。
“多少心里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不会得逞,也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主要还是裴不明这个人做事很是稳妥安心,他说不喜欢永康郡主那定是不会喜欢。
上辈子他就多次拒绝了永康郡主,现在也没有改变,她当然是信他。
“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老人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略带着调侃的意味问道。
“今日暂且给了她点小教训,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吧,外祖父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卫双舒可不想叫老人家为自己忧心,他自己已经为这天下操心太多了,眼下能清净一阵子是一阵子吧。
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黄昏时分,卫双舒这才回了卫家和自家阿娘一起用饭。
“今日去墨家可还高兴啊?”卫娘子最近瞧着她有几分忧心忡忡的,很是担心,今日出去一趟回来看着倒是开心了不少。
“还挺有趣的。”
这边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可是雍王府那边就没那么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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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早回去了的雍王妃和永康郡主,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雍王留在京中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拉拢京城里边的那些世家却是一筹莫展,根本没有任何进度。
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世家愿意站在他这边,但是那些人力量微薄,也做不了什么大事,雍王根本没把他们看在眼里。m.xiumb.com
今日叫永康去墨家,就是想要和墨家结成亲家,墨家眼下掌管户部,可是京城里边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能和他们家结亲也不错。
眼下就这么搞砸了,还得罪了墨家,那结果未免太过糟糕。
“今日,永康还得罪了季家的表姑娘,季家那边只怕也是不能轻易善了了。”雍王妃眼下说这些无意于在煽风点火。
而永康郡主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她眼下还是认为自己的父王不会对自己的动手。
雍王坐在高位上,听着雍王妃在说着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
“妾制止无果,就只能先带着郡主回来了。”
雍王妃此时已经不怕会被雍王打了,他此时打得越狠,往后就有他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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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跪下!”雍王原本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性情有什么问题,但是今日他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番永康。
叫她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永康郡主站在一边,不可置信地望向一向疼爱她的父王:“可墨家的公子本就配不上我,她们身份也在我之下,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身份地位都比那些贵女们高,在那些宴席上,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眼下重要的是这个吗?!你得罪了墨家和季家,往后还有谁能支持我们?”宋高惇想到了最坏的后果,如此他们在京城可谓是孤立无援。
原本他到京城来,就是想在京城发展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想把自己置于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些时间,宋高惇都查过了,京城一些有名的世家大多都靠着章丞相,基本上不会再反水效忠于他。
所以,眼下的局势对他很是不利,加上他在京城不能回封地去看那些将士安抚人心,他眼下担心会两头落空。
“父王,你难道要我低声下气去给那几个人道歉吗?!”永康郡主在封地作威作福惯了,从未对任何人服过软,更不必说道歉这种事情了。
说这话的时候,永康郡主还是倔强的站着,不肯听从自己父亲的话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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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旁边的雍王妃说完就垂首没再出声,她可不想帮腔然后引火烧身。
“我平日里是不是惯坏你了?如此不识大体就罢了,眼下还忤逆自己父亲的话了?!”宋高惇见她这样,气得抓起旁边的茶盏就往她脚边砸。
茶盏落到永康郡主脚边,碎瓷片炸开,还溅到了旁边垂首不语的雍王妃身上。
“父王!她们身份本就不如我……”
永康郡主想不明白,她在封地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到了京城,还得让着这些人?!
“我不管,我要嫁就只嫁裴不明,那什么墨公子季公子的,你找你那些庶女们自己嫁去!”
永康郡主说完这话就直接夺门而出,显然是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去库房取些东西,去墨家和季家赔礼道歉。”宋高惇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也没叫侍卫把永康逮回来。
雍王妃知道他没对永康动手,那是因为还指望她和那些世家公子成婚,所以轻易不会伤害她。
“是。”雍王妃领着嬷嬷还有女使去库房领东西,然后准备明天去墨家和季家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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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这个时间可不好去打扰。
永康郡主夺门而出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越想越气,要不是那个季家的表姑娘,今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要不是不知道那个表姑娘住在哪里,她眼下是真想杀了她,那么娇柔可欺的一个姑娘,想必不是那些护卫的对手。
直接杀了,干脆省事,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
“你们去查查季家的那位季家的表姑娘,最好能查到她的住处,还有她的动向,要是有机会,直接杀了她。”
永康郡主是真的要气死了,顺风顺水惯了,她真的没想到那个人那么难缠。
刚刚见面交手,自己就处于下风,要是真的同在屋檐下共事一夫,那她根本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所以还是早点把她解决了最好。
“是。”侍卫领了命就带着人出去了。
王爷发怒的事情,在府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连乌建德这种刚从外边回来的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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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那些新人,个个都比他出色,这是事实。
那个状元更是京城眼下的香饽饽,晋升速度更是京城新人之中最快的,也是新人之中最有前途的一个。
谁人看了不说裴不明耀眼?
乌建德与他相比,那简直是相形见绌。
萤火之辉,终究是不能与月辉相提并论的,二人的差距太大了。
嬷嬷都没想到自家娘子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如此肯定,显然是对永康郡主的性情很是了解。
“娘子就觉得郡主不会改变吗?”嬷嬷自小看着永康郡主长大,心里多少还是喜欢这个姑娘的。
“她到了京城这么久,没有从京城的世家贵女们身上学到好,坏处却是学了一大堆,仗势欺人……”
雍王妃自小教她的那些礼义廉耻统统被她抛诸脑后,白费了十余年的教养,跟着她父王尽学坏的,她还能做什么?
她自诩身份高贵,不肯低头,往后自然也是不会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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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妃不把永康郡主变成如今这份模样的过错全都归咎到雍王身上,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只是眼下她不想再管了。
人家十余年教养出来的姑娘,个个都出众,即使不出众那也不会如此目中无人……
“走吧,但愿季家那位表姑娘不要出事。”
真要出事了,季家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雍王府,季家那位还在世,就是陛下都要礼让三分,雍王动他外孙女……
那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尽管这是永康的授意,但是永康和雍王的吩咐,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叫人跟出去了吗?”雍王妃看那孩子顺眼,不想她那么早死。
“跟出去了。”嬷嬷早就叫自己人跟出去了,要是真动手了,还能帮忙。
至于那位表姑娘最后能不能顺利活下来,这可就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事情了。
雍王妃次日带着银子和赔礼分别来到了墨家和季家登门道歉,到季家的时候,那些小家族的娘子还有姑娘们刚从里边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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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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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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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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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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