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会儿,才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的眼角,
“你哭什么?”
江弦歌脸上的轻松笑意散去,他摇着头,“我没事的。”
“你知道,我在成为大理寺少卿之前,对我的师父立下过怎么样的誓言吗?”
徐岁欢抿着唇,摇头。
江弦歌笑着说,“在这个皇家独立横行的年代,有些受害者的冤仇,我们有些案子,根本无权插手。”
“但是,只要能够插手一件案子,不管多小,都要用尽全力把它做好,让受害者的魂魄安心离去,让犯罪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才是我们大理寺存在的意义。”
徐岁欢愣愣的看着江弦歌,颤抖着的双唇没能说出再劝他的话。
“这次的案子棘手,证物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我只能以身相博。”
“不过你放心,陛下是站在我这边的,他会保护我。”
“再说了,”江弦歌随意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弯起了双眸,
“我可是江弦歌啊。”
这一刻江弦歌的笑容,深深的印在了徐岁欢的脑海里。
然后,徐岁欢哭的更凶了。
眼泪像止不住似的,源源不断的从眼中流下。
混蛋。
他明明这么热爱查案,这么热爱这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为什么前几世的她看了信后,真的会以为他愿意放弃这一切去云游呢?
他当时,又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徐岁欢泣不成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诶?”
江弦歌手足无措起来,整个人明显是慌乱的,他绕着徐岁欢四处转啊转,“你怎么哭的更凶了?啊啊啊——”
......
“你哭起来很丑的,别哭了。”
.......
“诶,怎么还能一边哭一边打人?....算了,袖子勉强借你擦擦。”
......
“喂!没让你擦鼻涕!好恶心!”
......
哭闹一番过后,徐岁欢和江弦歌没有回到宴会,而是各自离开,因为她心事重重。
无法阻止江弦歌查案的话,那她就只有保护他了。
可她要怎么做呢?
她现在又无法去找谢兰亭。
现在的谢兰亭,恐怕已经恨及了她。
想到谢兰亭气急败坏的模样,徐岁欢就忍不住弯唇。
当她轻车熟路的从后门来到谢也房中时,已经很晚了。
这几日白芷都交给了连步尘保护,所以她是一个人来的。
徐岁欢来到谢也的殿中,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却突然,腰部被一股力量环住。
身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慢慢的抵上她的后背。
徐岁欢当即就吓出了冷汗,脑中飞快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孔。
不对,这可是谢也的房间,怎么有旁人进的来?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耳边喷洒出气息,熟悉的声音逐渐响起,
“怎么才来?”
徐岁欢听着这声音,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些许。
她转身,推开谢也,“谢也,不要拿刀吓唬人,这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
徐岁欢离开谢也的桎梏,坐在桌前,松了一口气。
谢也无趣的把玩着手中的刀,叹了一声,“没劲。”
谢也坐在徐岁欢对面的躺椅上,撑着脑袋,眸中思绪万千。
徐岁欢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吹了一口茶水,“你在担忧太子的案子吗?”
谢也抬起眼皮,沉默的看着她,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他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下,
“啊——有点。”
“嗯?”徐岁欢给谢也沏了一杯茶,“只是有点吗?”
心真大。
谢也没有接过徐岁欢的茶,身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那双锐利的眸一直盯着她。
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今日,你哭了。”Χiυmъ.cοΜ
徐岁欢倒茶的动作停下,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他现在,心情总归是不好的。
徐岁欢笑道,“难过的时候自然会哭啊。”末了,她加了一句,
“我不是在你面前也哭过。”
“不,”谢也的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你是为了江弦歌哭。”
徐岁欢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果然。
在谢也派那些人保护她的同时,也同样监视着她。
徐岁欢不喝了,她也一并躺在椅子上,轻声道,“嗯,他是我的朋友,我觉得他有危险,所以哭了。”
“怎么了吗?”
怎么?
谢也不知道。
但他就是不痛快。
徐岁欢从未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也没为他掉过。
凭什么。
谢也敲击的动作突然停下,他缓缓弯起唇角,手放在了一旁被白布包裹的拐杖上,
“江弦歌今日,出了很强的风头。”
徐岁欢知道,他在说江弦歌要逮到他一事。
她突觉心中大感不妙。
下一刻,谢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他将拐杖放在了自己腿上,缓慢的解开封条,
“你那个朋友啊,好像有些棘手。”
徐岁欢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凝固了起来。
谢也的视线冷漠的从徐岁欢脸上收回,他修长的指尖,逐渐被白布包裹,缠绕,
“怎么办,好好奇.....”
“你会在我和他之间....选择谁?”
“谢也!”徐岁欢突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不带丝毫掩饰。
谢也的笑容,一点点暗了下去。
在寂静长宁的对视中,谢也的眼睛扫过她身体的各处。
发怒的眼睛,紧皱的眉头,咬紧的牙齿和....握着的拳头。
越看一分,谢也眼神就暗一分。
她想反抗。
可什么时候轮到猎物反抗了?
谢也站起身,自上而下的望着她,眼神像猝了冰,寒意一点点渗出,
“江弦歌这条命,我要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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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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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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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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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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