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岁欢沉默着想挣脱谢未筠时,他突然开口了。
他声音细微颤抖,听上去带着些难以忍受的委屈。
徐岁欢欲言又止,她好像,听懂了谢未筠的话。
谢未筠在暗处的双眼,变的偏执,但他却还是用着尽可能冷静的话,同她说道,
“你死里逃生,前一秒还对我依依不舍,后一秒就拒之千里。”
“徐岁欢,你不能这样的。”
“你自己说说,这样公平吗?至少...要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对不对?”
谢未筠把她的手从墙上放下来,低着头,声音轻飘飘的,
“从我跟你说麒死了之后,你就不对劲。”
“如果是因为我说的话让你想起了噩梦,我跟你道歉,我...”
“你怎么知道的?”
徐岁欢握紧了拳头,蓦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麒做了什么,还有他布下的巫灵术的细节?甚至,还知道他是死了我才能出来。”
徐岁欢讲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激动。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太奇怪了。
似乎,从进入十二洞开始,就很奇怪。
进入十二洞,谢未筠就开始有异常。
并且留宿他们的老太太半夜敲门,也是谢未筠想到办法应对的。
还有方才看到主楼的时候,就连达奚晏清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难免被震撼到,可谢未筠却没有。
他神色自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就好像,这一切,他已经司空见惯。
虽然这样想有些荒谬,但更荒谬的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她曾亲眼见证过所有人的死亡。
如果她猜对了,那原本的谢未筠呢?
被他们关了起来?亦或是…
想及此,徐岁欢手中的短刀被握紧,她挣脱掉眼前谢未筠的手,一个翻身,手肘抵在他胸膛,把他按在了墙上。m.χIùmЬ.CǒM
短刀的刀尖,抵上了谢未筠的心口。
徐岁欢眼中都是怒火,她咬牙切齿,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把他还给我!”
谢未筠愣愣的看着徐岁欢,头上的发丝散下,垂落在肩头。
谢未筠放在身旁的手不知所措,眼眶逐渐猩红,带上湿意。
他不可置信的问,“你怀疑我?”
徐岁欢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把短刀,也没有真的刺进去。
沉默就已经代表了她的答案,谢未筠见她的反应,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一如既往的好听,可不管他怎么笑,眉头都是皱着的。
到最后,谢未筠眼中的泪水,已经决堤。
这令徐岁欢的指尖颤抖了一分,她心中的某个迷雾,好像在逐渐散去。
谢未筠低头看着徐岁欢,眼中偏执而又疯狂,
“好啊。”
谢未筠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不等徐岁欢有什么反应,她那把握着短刀的手,猛地被人抓住。
谢未筠死死的盯着她,拽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拉,
“你怀疑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刀锋入体,刺穿了谢未筠的肌肤,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染湿了白色的衣裳。
谢未筠的情绪在此刻,很多样化。
愤怒,不敢相信,自嘲,还有,那一丝丝隐隐的委屈。
他手中越发用力,声音也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现在就抛开我的心看看,我对你是不是真的!”
泪水糊满了谢未筠的脸颊,在他落下这句话的时候,徐岁欢咬着唇里的软肉,将手一挥,短刀,适时落地。
屋内,二人气势汹汹的对视着,布满了沉重的呼吸声。
谢未筠掐着徐岁欢脖子的手,根本没有用力。
徐岁欢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像是绝望,也像是,气的不轻。
徐岁欢静静的看着他,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谢未筠看着她,再也笑不出来。
他收回了手,眸光逐渐变的黯淡,
“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江弦歌,你还会怀疑他吗?”
说完这句话,谢未筠的嘴角扯了扯。
他又有什么资格,跟江弦歌比呢。
谢未筠发丝凌乱,心头的伤口,在微微犯疼。
他自嘲一笑,转过了身。
那一刻,徐岁欢突然想到了什么。
.......
好像。
和三年前好像。
同样在客栈里,同样,他们吵了架,同样的,谢未筠的口中有江弦歌。
那天他赌气走后,谢未筠发生了什么,徐岁欢永远忘不了。
所有的思绪在此刻崩塌,在脑子反应过来时,徐岁欢已经拽住了谢未筠的手。
“谢未筠...”
谢未筠不出所料的,甩开了她。
他捂着心口,朝门外走去。
门,被大力关上。
徐岁欢维持着伸手的动作,空气只静谧了一秒,她毫不犹豫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谢未筠走的很快,带着决绝。
徐岁欢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谢未筠!”
谢未筠的脚步停下,他没有回头,也不知道,徐岁欢已经泪流满面。
她的面容平静,想到很多抱歉的话,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徐岁欢身体的本能,与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谢未筠留下。
喉头上下滚动,徐岁欢嗓音有些艰涩,
“.....你什么时候回来?”
——
一刻钟后,二人重新回到了房里。
谢未筠站在床前,双手抱臂,沉默不语。
徐岁欢则是,被谢未筠安排的坐在了床上。
不用他说徐岁欢也知道,谢未筠这是要她好好道歉。
但是...她坐着他站着,怎么像是他犯了错?
谢未筠本来是想去修璃璃那里借一下绷带,处理一下伤口。
他怕,若是把怪物引来,会牵连徐岁欢。
只是没想到,徐岁欢居然哭成了这样。
徐岁欢在门外说出那句话时,谢未筠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他听出了徐岁欢话里的不同。
那一刻,谢未筠莫名的,被一股神秘的东西震撼到。
她和徐岁欢一样,在那时,想到了三年前。
他们三年前的状况几乎和现在一样。
那时候的结果谢未筠承诺过,不会发生。
她聪明,思绪敏感,定是想到...当年发生的事了。
所以后来,他冷脸的将胸口上的绷带绑紧,沉默着回到了房间。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现在,美名其曰是让徐岁欢给他道歉,实际上,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安慰她的理由。
谢未筠故作冷淡的道,
“你知道错了吗?”
徐岁欢仰着头看他,双手局促的抓着身下的床单,脸上的泪痕还没消失。
她眨着湿润的睫毛,声音细微,
“错了。”
谢未筠心里的怒气已经散去了一大半,他又说,
“下次还会不会?”
徐岁欢摇头,诚恳的回答,
“不会。”
谢未筠看着她,装出的冷淡也顷刻间散去。
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唇角带着一抿笑,
“那好吧。”
他语气颇为无奈,侧过的头又显得有些傲娇,
“原谅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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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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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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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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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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