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猜到了,你具体说说。”
“成都总包的合同签完之后,我开始做认价,差不多有十来天了吧,谈好的经销商只要到她那边就无一例外,全部要涨价。”
“你留了多少空间给总包?”
“5%,个别的还要多一点。”
“那总包不能接受的理由是什么?”
“不是总包找我涨价,是经销商和我说不能做。”
“那你换经销商呀。”
“问题就在这儿,换了经销商谈好价格后,把认价发给总包,没几天经销商就来找我说自己报错价格了,说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理由,还是不能做。”
“你的意思是说经销商和你谈好了价格,但去总包那边后就回来找你说要涨价?不然就做不了?”
“对。”
“你认价前没和韩晓丽沟通吗?”
“沟通了,她没任何意见,根本就没和我扯皮,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那你详细问过厂家吗?”
“问了,经销商明确告诉我,和总包做他们只能涨价,但具体原因都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
“你问过韩晓丽原因吗?”
“我找过她,她每次都很客气,但一提到认价的事儿她就说没办法,我们批的价格她没意见,是供应商不做。他们也很着急。今天上午总包直接给公司发文了,说我们耽搁了时间,再不完成认价,工期会受影响。这个文还在易封侯手上压着呢,没敢往上报。”
“”开始反将你一军了?”
“是呀,操,我知道就是她在背后搞鬼。”
“不急,咱们分析一下。”我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所有的认价申请都是总包报上来的是吧?”
“对。”
“我们项目部也都审核过对吧?”
“都审核过,也签字了。”
“一共有几种材料?或者说有几批认价申请?”
“4批。”
“总价值高吗?”
“都不算高。”
“最后供应商全都要求涨价?”
“是的,无一例外。”
“理由都是报错了价格?”
“不全是,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价格报错了,有说不和总包做,还有的说公司临时涨价了,五花八门的理由。反正都是做不了。”
“爽哥,”我看向他,皱眉说道:“你可能上套了。”
“我知道上套了,背后就是韩晓丽在搞鬼,但我找不到原因。现在这个事儿很被动,都在传我乱认价,敌视总包。”
“你每次做认价写几个牌子?”
“一般三个吧。”
“是三家价格最低的?”
“对,但价格我会取三家的中间值,不是按最低的价格确认。”
“那你一般询价找几家?”
“至少5家,都是当地比较知名的品牌。”
“那5家报价差异大吗?”
“不算太大吧,也不小,有些差距还是要20%以上。”
“那市场真实的价格你有把握吗?”
“真实的价格?”米爽有些疑惑的看向我。
“我的意思是这个东西真正的价值。”
“这次认价的产品市场的供应商不是很多,一般能找到的我都找来了。价格是他们报的,总不能自己愿意往低处报吧?”
“为什么不能?”我看向米爽。继续说道:“如果供应商不多,那市场就是这几家的,无论你怎么选择,也不会离开这个范围,那他们之间很可能就是互通的,人的常规思维怕买贵了,但很少有人会担心价格买低了。如果你照着这个逻辑去思考,总包提前帮你准备好指定的认价单,同时和这些供应商谈好条件,就让他们往低价报,然后总包拿到你的认价后一摊手说不能做,供应商就来找你要求涨价,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在别人眼中你的专业性和信任度就没有了,这个事情可怕的地方在于你的认价确实是低的,找第三方核实也不会对你有利,不管你是否被总包和供应商联手套路了,但从结果上看你就是出错了,你只能通过调高价格解决这个事情。懂我的意思吧?
米爽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道:“总包原来是这个目的?”
“这不是最终的目的,他们后面更阴损的招数还没出呢,你想,如果这次你调高了价格,就证明你承认出错了,而且几个单子都出错了。那就不是外面传你乱认价,而是你被实锤了。那时候总包再把一些大宗的认价报上来,一旦总包再说你价格不行,不用供应商找你,项目部就会替他们说话了,因为你的专业已经被别人质疑了,再有工期不等人,大部分人也没这个专业能力鉴别,你就会越来越被动,一步步的把你拖进这个陷阱。是吧?”
“操,真他妈孙子。”米爽听懂了我的分析,直接开口骂了一句。
“爽哥,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但确实可能性很大。”m.xiumb.com
“不是很大,应该就是这样再算计我。”
“那总包就是利用了你的思维盲区,采用逆向操作的模式做了这个局。”
“苗天,你怎么这么快就能看明白?”
“旁观者清。”
米爽没说话,思考着我的话,我继续说道:“几个月前,我开始在重庆项目认价的时候,总包八仙过海,啥招数都使出来了,为的就是拉我下水,因为认价的空间就是总包赚钱的最主要途径。相较于总包来说,供货商毫无地位,他们根本不敢得罪总包,因为他们不是唯一性,随时可以被取代,而总包恰恰是唯一性,也是最具生态位的唯一性存在。所以供应商只能被动的配合,最后就算他们做成了,也是喝口汤,根本吃不到肉。”
“那他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有办法破局?”
“直接干死这帮孙子。”
“别呀,你真正的对手是总包,你干供应商根本就起不到效果。甚至还会更深的被总包套牢。”
米爽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他妈的,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别呀,你这样打击一片了。”我笑着说道。
“那你说咋整?”
“还没想出来,但办法肯定有,这样,咱俩都琢磨一下,今天就不讨论了,明天一早你跟我去项目,咱俩把对策定下来。”
“行吧,你鬼点子多,你帮我想想。”米爽也没再多说。
“你要不要吃点宵夜?”
“不用,新苗给我拿来这么多吃的,已经吃饱了。”
“那咱们走,我送你去酒店,明天早晨我来接你。”说完我站起身,和米爽离开了茶楼。
第二天,我和米爽来到项目部,倒上一杯茶,我看向爽哥问道:“昨天晚上休息的如何?”
“没怎么睡好。”
“咱们干的这个专业就是众矢之的,看着很风光,但谁干谁知道,没一件事儿是轻松的。”
“嗯,还找不到人说。因为人家不知道这里的难受,还以为你得便宜卖乖呢。”
“是呀。来,先抽根烟。咱们把场子加倍找回来。”我给米爽递了一支香烟,笑眯眯的看着他。
“有思路了?”米爽有些兴奋的看着我。
“有些思路,但还不完善。”
“没事儿,你说说。”米爽向我身边凑了一下,瞬间来了精神。
“行,我把我的想法说一下,”我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说出了我的计划:“现在4批认价,总包都说供应商做不了,也就是说总包把矛盾推到了供应商的身上,那咱们就先拿供应商下手,这些供应商肯定不是铁板一块,当初在重庆项目开工前,朱总只用了一招就分化瓦解了集体前来要账的供应商。你也试一下,这样做,你把所有参加认价的供应商都叫到一起,明确告诉他们,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两条出路,第一,如果选择上调价格,代价是直接进入集团黑名单,以后将不再有机会与我们集团其他项目进行合作。第二种,如果愿意维持第一次报价的供应商,写个东西,承诺与第一次报价不变,其他条件也都不变。盖章后交给你。承诺不变的供应商可以马上参与我们重庆项目的认价工作,并由你推荐给重庆招标部,你告诉他们,重庆的体量远远大于成都项目,而且成都的价格不作为重庆项目认价的标准。你明白吧?”说完这番话我看向米爽。
“嗯,”米爽点点头,在思考着我的说法。
“不出意外,绝大部分都不想得罪你。”我说道。
“对,得罪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然后,我让肖平一会儿过来,把你的这些认价内容仔细分析一下,看哪些可以取消,也就是用其他的方式取代,是否真的取代不重要,只要有这个说法就行,这样你在开会的时候也可以作为一种制衡手段,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没办法解决,大不了我们就更换一种模式替代现有的产品,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认价内容是汽车,但我们就调整一下,把汽车改成新能源车,这样他们连报价的机会都失去了,兵不厌诈,明白吧?另外我让肖平把重庆项目和你这次认价相关的数据整理一下,出个清单给你,你可以用这个清单作为诱饵,就说清单里的是我们下一步重庆需要采购的内容,这个体量一般供应商是不会拒绝的。”
“这个主意好,双管齐下,恩威并施。”
“爽哥,商场如战场,诱惑不够大不行,危害不够重也不行。所以这两条我和肖平配合你完成。”
我看米爽已经听进去了我的办法,就向他身边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要是听我的,就回去在办公室装一个隐秘的摄像头,重要谈判的时候,你就提前开启,悄悄地做个记录,留下证据。这个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
米爽听完有些诧异,但几秒种后,还是点了点头。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你要找到反击的突破口,懂吗?”
米爽皱了皱眉头,有些没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刚才说的只是让你摆脱被动,咱们的目的是要找回场子,加倍反击!”
“那你再说说。”米爽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燃,脸上出现了笑容。
“大部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们感受到了你的手段,但同时也担心总包那边的压力,所以大多数人会选择闷头吃亏,也就是不会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说出与总包勾连的实情,只要没有证据,那总包就不用担心,最多是一轮较量的胜负,对总包没有致命的影响。可真正的操控者是总包,我们要针对的也是总包,不把韩晓丽打疼了,后面永无宁日。这就要有人愿意出来澄清,或者通过某种方式来证明是总包唆使的。这才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你有啥好建议?”
我搓着手,抬头看向天花板,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说道:“我也一时想不好,哎,爽哥,你们这些供应商里面有女的吗?”
“女的?啥意思?”
“问一下,有没有女的供应商?”
“有。”
“我给你出个损一点的主意,没事儿吧?”
“只要能干她,我无所谓。不过,”米爽突然看向我目光有些怪异。
“干啥这样看我?”
“你不会让我去勾引供应商吧?苗天,那人很矫情,是个大妈,混不吝的。”
“大妈?好呀,爽哥,只要你愿意,这招肯定行。”
“我不愿意,干活还要献身呀?”
“谁他妈让你献身了,你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
“哦,那就行,你说吧。”米爽长长出了一口气。
“俗话说:不怕打来不怕杀,就怕工程有大妈。”
“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这不是重点,你想办法激怒这个大妈,越狠越好。”
“啥意思呀?”
我看了米爽一下,问道:“韩晓丽很高傲吧?”
“嗯,一直就那德行。”
“她最怕什么咱们给他准备什么。”
“她怕什么呀?”
“大哥,你动动脑子行吗?我都成你的军师了。”
“咱俩早就说好了,你负责出坏主意,我负责实施。”
“谁跟你说好了?”
“在成都的时候,你忘了?你说以后你动脑子,我动手,你尽心,我尽力,咱俩是互补关系呀。”
“好像是说过哈。”我笑了起来,骂道:“你这脑子一点也不差呀。”
“要么中午我请你吃饭?”米爽说道。
“不用,中午我安排了,你别管了。”
“那我给你喊杯奶茶。”
“用不着,我不缺奶茶。”
“我靠,那就别卖关子了,说吧。”米爽一脸焦急的看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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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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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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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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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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