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总也没客气,点上烟深吸了一口,说道:“老朱,三天实在来不及,我争取一周内把人派过来。”
“行,严总,有您这句话再晚点都行。”
“朱勋,我可跟你说,用完了人一定要还给我。”
“看情况。”
“别看情况,现在找到合适的采购员太难了。我跟您说,这岗位怂人干不了,有本事的不愿意干,不但风险大,还要天天被你们数落,东西贵了超成本,便宜了你们又说质量不行。厂家发货晚了说我们订货不及时,货到早了你们又说没地方放。有钱要采购,没钱忽悠厂家也要采购,还有,你们经常改变计划,要么提前,要么延后,有时候还动不动就调整计划,这几年帮你们项目擦屁股的事儿我都数不过来了。”
严总说到这里,季总咧嘴笑了起来。
“老季,您还别笑,你们做技术、做工程把专业干好就行,到我这儿就不一样了,你们现在不但要求我们会采购,还要求我们熟悉工程、技术、预算,财务、法务、甚至心理学,老朱,别怪我发牢骚,现在最憋屈的就是采购部了。”
“严总,所以这个担子全集团只有你才挑得起来。”
“唉!不说了,你们心里知道不容易就行,所以采购人员话多点不是毛病,就是给自己减压呢,还不都是你们逼的。”
听严总说完,我也乐了起来,这老爷子发完牢骚还不忘给我撑一下腰。
“老严,以后随便说,苗天这点真随您,我保证话多不作为考核扣分指标。”钟总也跟着活跃着气氛。
“行了,朱总,别往心里去。一周内我一定把人给你派过来。”
“哎呀,严总的大局观就是比我高。”刘总也适时夸赞了一句。
现场的气氛再次缓和了下来,朱总说道:“说句心里话,集团让我彻底放心的人都在这里了,我朱勋很幸运,诸位都不讲条件的帮我,所以成都的事儿我没有任何借口退缩,集团让我当这个项目的工作组组长,我也是压力颇大,今天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一下诸位。”
说到这里朱总眼神凝重的注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开口说道:“希望各位回集团后帮我保密成都公司的情况,不是我朱勋有意隐瞒,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几位集团领导点点头,显然听懂了朱总话里的意思。朱总继续开口说道:“一个月内,非我邀请,集团对成都项目的各项工作出差,检查、考核、培训等工作全部暂停,最大限度的减少人员流动,几位还要理解和支持。”
“没问题,朱总,应该这样的。”何主任痛快的说道。严总和刘总也点了点头。
“还有个事情,需要拜托各位,如果成都的总包、分包等相关人员通过关系找到了你们或集团其他部门领导,被你们知道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给他们接触集团的机会,我的态度是坚决不做任何妥协,不谈判,不让步。必须要先打服了,彻彻底底的打服了,吃了的加倍的吐出来之后才能坐下来谈。”
“同意。”季总没等大家说话,直接开口,老爷子像一头年迈的雄狮,浑身散发着坚定果决的老将气魄。
大家也被季总的气势所感染,所有人都是目光坚定,斗志昂扬。
“季总,您这边也一样,所有去现场找您求情,协商、请托的全部拒绝,直到我这边把他们彻底打的心服口服为止。”
“朱总,放心,就他们这德行,对我来说完全不够瞧的。”
“就是这个意思。”朱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给大家分析一下形势,前天我说过,苗天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就是成都事件的转折点,甚至在我看来就是奠定了胜局。”
“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掌握了关键录音和照片,这些对方还不清楚。同时他们又眼睁睁的看着苗天他们走出警局,举起拳头的一瞬间,你说他们心里什么滋味?,虐心不?明天律师过来后,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坐不住了。另外,苗天他们从派出所出来的照片,发到群里,这才过去了两天,公司的人已经快走光了,同时删除了电脑中的资料,这说明他们非常心虚,对吗?这就是对手与我们最大的差别,也是最关键的差别。”
说到这里,朱总看向我,说道:“今天下午又去派出所拍照片了?拍的好,明天公司和项目部估计看不到人了。还想抢资料?就这帮乌合之众,不是我朱勋看不起他们,10天之内,我们必胜无疑。”
听朱总说完,我心里热血沸腾,豪气勃发,朱总这样说就代表我们已经准备好,要正式向对手宣战了!
会议没有开太久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回了房间,我不放心迟勇,就给他打了电话,得知他那边已经接到人就放下心来。
今天晚上,朱总再次吹响了集结号,所有人也都秣兵立马,枕戈待旦,这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我们就要由守转攻,我因为兴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很久也没有这样期待过一件事情了。我期待这里的真相被一层层的揭开,我期待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期待公司一路高歌猛进披荆斩棘,我期待这里的项目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苗哥,去吃点东西吗?”迟勇发来了微信。
索性我也睡不着,就回复道:“可以,楼下大堂集合。”
很快,迟勇、郑小康、肖平和我坐在一家路边摊吃起了烤串。几杯啤酒下肚,迟勇说道:“苗哥,刚才开会都说啥了?”
“朱总布置了下一步的任务,简单说,我们不用再瞻前顾后,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找项目部和公司的人谈话,现有人员直接辞退,明天集团律师过来处理遗留问题,我们抛下后顾之忧,轻装上阵,明天起开始转守为攻。”
“痛快,”迟勇说道:“那我们喝一个。”
“来,诸位,明天开始,咱们抬着头做事儿。”说完我也兴奋的端起了酒杯与大家一饮而尽。
喝完酒,郑小康问道:“苗哥,集团手笔够大的呀,还派个律师过来?”
我点上一支烟,斜眼看了帅康一下说道:“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集团要派4个律师过来。”
“4个?”大家惊诧的看向我。
我得意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看,一个律师负责劳动纠纷,对内。一个律师负责劳务及合作单位纠纷,对外。一个律师负责合同审查。”
“那还有一个呢?”肖平问道。
“我不能白挨打呀,这个律师肯定是替我找回场子呀。”
“你真牛叉。”迟勇撸了一口串说道。
“有道理,这叫攻守兼备。”肖平说道。
“那你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惹事儿了。”迟勇看向我认真的说道。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迟勇,他兴奋的说:“苗哥,你想呀,左边是律师,帮你铲事儿,右边是我,帮你平事儿。多大势力呀。”
“大哥,你脑回路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呢?我是良民,有正式工作的国家栋梁,你咋总把我说的跟不法分子似的。”
“都差不多,警察也看你不像好人。”
说了一会儿话,我问迟勇龙涛怎么没来,迟勇说回来就被朱总叫走了,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我也没再问,和几个兄弟天南海北的边吃边侃,一直到尽兴后才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酒店餐厅吃早餐,看到季总已经在一张餐桌上和项目部的人员开始布置任务,我没去打扰,看到司机小夏一个人在吃饭,就端着餐盘走了过去,坐下来问道:“昨天晚上到的?”
“是的,苗经理。”小夏点点头。
“龙涛怎么没在?”
“他应该回重庆了。”
“回去有事儿?”我问道。
“具体的不清楚,主任就通知我过来替他几天。”小夏憨厚的笑了笑。我没在多问,但感觉龙涛的离开应该和成都的事情有关。
上午我没去项目部,也没去公司,我找钟总要来了成都公司的合同,详细的梳理了起来,一年多的时间,成都公司还是签了很多份合同,因为没有电子档资料,我只能一份份的翻看原件,这样的工作很辛苦,我把手机调整为静音,让自己进入到心流的状态,心无旁骛的沉浸在这些合同文字中,看着看着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至少3家公司的注册地都在一个工业园区的一栋楼里,而这3家公司都是贸易类型的,有物资公司、有商贸公司还有建材公司。
我查了一下,他们的经营范围涵盖了工程常用的各项材料设备,我在网上看到这些公司的信息,他们成立的时间都在项目开工前后,而且都是个人独资的小规模公司,只能开具普通发票,不具备开具工程上通用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的条件,看到这里,我给迟勇打了电话让他找人帮忙查询这几家公司的发票情况,果不其然,这几家公司全部是开具的3%的普通发票,而且都是一次性的开具,然后就没有在与成都公司存在业务往来。
一次性公司?我心里升起了这个想法,快速找出这三家的合同仔细看了起来,一家公司的合同内容是项目部所有临时设施的物料供应,包括项目临时房屋和临设类材料等,另一家为办公家具和办公设备的供应商,还有一家公司是供应的各种装修材料。三份合同都没有涉及质保金的条款,也就是说均为货到全款付清的模式,因为额度小于500万,不再集团审查范围之内。看完这三份合同,我眉头紧锁,注册地址、公司性质、经营范围、成立时间、付款方式和供货周期都有着说不出的相似,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三家公司背后肯定存在关联。我在电脑上将三家公司的主要内容整理出来,然后到酒店行政区做了复印件。
回到酒店房间,我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目前我们已经有了几个突破的方向,今天这三家单位如果查出有问题,就可以锁定成都公司的操作人,通过这个人可以一路查下去,最后浮出水面的大概率就是杨朝辉,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三份合同就是击溃成都公司的起点,我心里深信不疑。
我拿起电话迅速拨给主任,电话接通后我说道:“主任,今天成都公司办公室来的人多吗?”
“天儿,彻底没人了。”主任说道。
“一个人都没有?”
“就剩下一个行政了,啥也不知道,就一直坐在前台。”
“你说的是昨天最后一个走的行政前台?”
“嗯,就剩下她了。”
“主任,她不是人。”
“你说什么?”主任明显紧张了一下。
“她是一台监视器。能懂我的意思吗?”
“哦,懂了。”主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显然是被我刚才的话吓了一跳。
“我需要找一些资料,你一会儿不走吧?”
“来吧,天儿,路上小心点。”
我挂了电话,将合同还给钟总,带上复印件走出了酒店。
中午前,我来到成都公司,公司除了主任,只有重庆过来的2名财务和2名预算员,当然,前台还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儿。
“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我看向主任。
“都出去了,”主任有些不安的说道:“迟勇一早就和刘总去银行了,小夏去机场接人,钟总和人力的在酒店办公,严总和何主任一般上午都不过来。”琇書蛧
“哦,我说这里阴气怎么这么重呢。”我开了句玩笑。
“天儿,你别吓唬我,我一上午都担心有人闯进来。”主任紧张的说道。
“没事儿,”我笑一下说道:“保安公司的还没来人?”
“他们第一批人去现场了。下午第二批才过来,今天上午这里都没有男人。”
“我这不是来了嘛。”
“那你不着急走吧?”
“主任,重庆女孩儿可不是你这个风格呀。”我戏谑的说了一句。
“天儿,我在香港这几年总是听那边的人说灵异的事情,刚才你一说前台,我当时就害怕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找一下预算的王经理,一会儿我陪你聊天。”
“我和你一起去。”主任紧跟着我走进了预算部。
“王经理,麻烦你个事情。”我从包里取出三分合同的复印件,递给他说道:“你帮我看一下这三份合同的清单,对照一下当地的《造价信息》把主材价格审核一下,看价格是否合理,不用一一对照,找一些重点就行,还要麻烦你下班前给我意见。”
“好的,苗经理。”预算部王经理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
“这几分合同不要离开预算部,也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明白。”王经理点点头,显然她理解了我的意思。
走出预算部,我来到主任的临时办公室,问道:“主任,龙涛回重庆了?”
“嗯,朱总派他回去的。”
“他去做什么?”我好奇的问。
主任神秘的笑了一下,小声说道:“你猜?”
“不会和唐二娃有关吧?”我看向主任。
“天儿,太聪明了不好。”主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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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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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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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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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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