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衣袖撩起露出手臂,放到诊桌上,说着自己的受伤经过,医生边听着边将缠在我手臂上的药布解开,雪白的手臂上一道狭长狰狞的伤口,伤口周围有些发炎了。
医生看着我的伤处,微皱了一下眉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程展舟站起身,踱步来到诊桌旁。
他的目光落到我的伤口上,神情有些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m.χIùmЬ.CǒM
医生抬眸瞧了他一眼,又对我说怎么这样不小心,然后给我的伤口消毒上药,从新包扎起来。
待医生做完一切,我开口对他说:“医生,可不可以给我开一些药?”
医生又看向程展舟,他虽然是医生,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敢擅自开药的,要得程展舟同意才行,谁也不愿意惹祸到自己身上。
程展舟沉默几秒后,对我说:“你都需要什么药?”
我挑起眼帘,神色有些戒备的看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程展舟目光与我对视着,见我久久的不说话,他眉头深锁起来。
屋里一时寂静下来,医生眼珠转着,看看我,又瞧瞧程展舟,张嘴想说话,也许看到程展舟面色阴沉得吓人,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程展舟眸中突然浮现出一抹伤心,似乎没有什么力气的说道:“你给她开一些消炎、止血、还有退烧的——”
听着他吩咐医生的话,我心中猛得一跳,仍是没有说话。
医生不敢问些什么,只是很听话的给我开了药,然后将药单给了我,说着:“姑娘,去拿药吧!”
我接过药单,缓慢的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程展舟脸上,他的脸色有些惨淡,与我对视片刻后,语气平缓的说:“我陪你去拿药!”
说完他先走出了诊室,我跟在他的身后,他一直把我带到药房,我将药单给了医生,站在那里等着拿药。
我扫了一眼程展舟,他靠在墙边,从衣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燃,他神色阴郁着一口一口的抽着。
医生拿了药给我,我接过药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只听得程展舟叫着我:“阿诺,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而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前面,我抬头默默的看着他,他则出神的望着我,许久声音很轻的,轻到我将够听到他在说什么。
“阿诺,连你也不理我了么?”
我心中微微的刺痛,一言不发,知道程家投敌,我的心中对他早就没有了那份如兄妹般的情感了。
程展舟的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语气哀伤的说道:“慕楠、向北、衍博……他们都战死了,可是我还活着……”
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可是我仍听不得六哥死去话,我觉得自己的心似被刀抛开,汩汩的在流着血,脸也在痛苦中扭曲着。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忙垂下了头,眼底酸痛的难受,感觉自己的泪水就要流了出来。
程展舟仍兀自的说着:“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起淘气,一起玩闹,一起读书……一场战争,他们都走了……”
我看到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将地面打湿成一个圆圈。
他终于不再说了,我们相对着彼此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语气微沉的说:“阿诺,你赶快离开龙城吧,这里太危险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的走了。
我出了医院,腾厉就在医院门口等着我,看到我平安出来,似乎松了口气,看到我手中的药包,很开心的说道:“阿诺姐,拿到药了!”
我点了点头。
腾厉目光在我脸上扫了扫,脸色有些难看,问我:“阿诺姐,你怎么哭了?”
我揉了一下眼睛说:“伤口太疼了——”
腾厉来了一句:“说实话!”
我看了一眼医院,忙说道:“腾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我上了黄包车上,腾厉将我拉回到我们的住所,龙城西北角一个胡同中的二进院子。
我们在龙城进行刺杀行动,布置了多个落脚点,我们也变化着多种身份,隐藏在这个城市里。
进了院子,我们来到正房里间的屋子,忻言正照顾着云阳,见我们拿到药回来,很是高兴。
我们给云阳上了药,又给他吃了退烧药,一个多小时候后,他退了烧,大家长出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见云阳睡着了,我们来到外间屋,腾厉坐在桌子旁,倒了一碗水喝了下去,说着:“阿诺姐,没想到拿药这么顺利!”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上开口:“腾厉,我碰到程展舟了,这药就是他给我的!”
腾厉怔了一下,抬头看我,脸色变得铁青,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愤怒还是悲伤,他突然站起身,一把将碗摔在地上,眼睛通红,骂道:“他们程家就是个软蛋、缩头乌龟、走狗、汉奸……”
腾厉用了无数的字眼咒骂着程家,骂着程展舟,发泄着他心中的怒火,最后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下一个杀的就是他——”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一转身走出了屋子。
我的目光盯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瓷碗,听着屋外廊下那悲伤的呜鸣哭泣声,心中压抑的疼。
晚上,云阳喝了一碗粥后,又昏沉的睡着了。
腾厉、忻言我们三个坐在外间桌旁,说着现在的情况,纵然有元柏焕和马易宸派兵支援,也没能抵挡住日军的步伐,日本人为了这个侵略谋划了多年,而且北地这些年,军-阀一直混战,兵力早已经空虚,日军已经攻下京城几个省市,总统欧阳琨在京城破城后自杀。
我们正说着话,有敲门声传进屋来,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人来?
我们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警觉得立刻站起身来,手中都摸向武器,我和腾厉拿着枪,默契的向屋外走去,忻言则回到屋里看云阳。
腾厉和我一左一右站在门后,腾厉扫了我一眼开口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非烟,是我!”
腾厉一怔,他没有听出来,可是我却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神色一错愕,心脏猛跳起来,将手中的枪扔给了腾厉,急忙将铁门打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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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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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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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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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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