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手顿了一下,将茶杯送到唇边,眼睛飞快的扫了一下段慕楠和傅向北,然后抿了一口茶水,茶水清香,齿间四溢。
只见段慕楠眉目深敛,似有一丝的烦闷,他将茶杯放下,语气充满了嘲弄:“没有!这个人还真有两下子,不过,越是这样,我就非抓到他不可,我就不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我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兰花茶杯,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傅向北眼睛微眯,摸着下巴:“六哥要是抓到这个人,会把他交给立花一郎么?那个王八蛋盯着这事可紧了,一个劲的在老督军面前告状挑衅的。”
段慕楠神情晦暗着:“为什么要交给他?”
傅向北有丝困惑:“那六哥还查这件事情干什么?又非抓那个人做什么?他杀日本人,我说他杀得好,我心里都佩服!这些年这小日本在东北作恶多端的,我都憋着口气,忍不住想杀几个呢。”
段慕楠神情有些意味不明的:“我想查出这个人,怕他再惹事情,想一想皖城有这样一个这样危险的人物……”他停了下来,嘴角弯起个弧度,似笑非笑的说,“这要是哪一天来刺杀你、我……还真是不得不防……”
段慕楠这个人看着纨绔的样子,可是心思缜密的很。
我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茶水。
一听这话,傅向北啧啧感叹着:“六哥,你说这人是男是女?我还真想见见他……是个男的,我敬他是条汉子,要是个女的……”他两眼突然冒着光,饶有兴致的说,“要是个大美女那就更好了,我傅向北脱-光了,躺-在床上,等着她来杀——”
“咳咳咳……”
我一口茶水呛在喉咙。
段慕楠和傅向北齐齐的看向我,我将茶杯放下,掏出绢帕,平静自然的擦着嘴边流下的水渍:“不好意思,呛到了,你们继续……”
段慕楠看了我片刻后,低头拿起一个圆溜溜的桔子,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将桔皮剥开,边剥边说着:“你想得美,你认为会是女人么?有哪个女人胆子这么大,去狙杀日本人?”
傅向北有所失望的叹着气:“说得也是……那些女人见到血就鬼哭狼嚎的,别说拿枪去杀人了……”
段慕楠嗤笑了一声,他将桔皮剥下,然后将桔子递给我:“吃个桔子,你每天唱歌,这蜜桔正好润喉……”
我抬眸看他,没有动窝,段慕楠勾着唇角笑着看我。
傅向北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我和段慕楠身上打转,他突然站起身,笑:“阿诺,你待着,我想起还有事情呢,就不陪你了,让六哥陪着你,有时间咱们再聊……”
说完傅向北走了,屋里只有我和段慕楠两个人,让我自己面对着他,觉得心中有一丝尴尬,我也忙站起身告辞:“那我也不打扰六少了,我先回去了。”
段慕楠久久的注视着我,没有说话,我不等他说话,转身就走,只是没走两步,段慕楠叫住了我。
“阿诺,等等——”
我站在那,望着还有一段距离的门口,我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牵扯,他不让我走,心里不由的有些烦闷,于是声音淡漠的问:“六少还有什么事情?”
段慕楠几步走到我面前,军靴踩在地面发出轻脆‘登登登’的声音,听着那声音,我的呼吸微微一紧。我抬眸,只见他一双丹凤眼挑着,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
他打量了我几眼,几秒后,缓慢的开口:“我是有些事情,想问问阿诺……”
我盯着他:“什么事?”
我问着他,脑子里却飞快的转了起来,不知道这个段慕楠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反正自己小心应对就是了。
段慕楠目光有些沉甸甸,黑漆漆的:“阿诺,你来皖城有两个月了吧?”
我回了声是的。
段慕楠又说道:“阿诺,你刚到皖城的时候,是在北城的广福胡同住吧?和一名叫兰茵的舞女住在一起?”
我不明白他问这是什么意思,心中却是警惕起来,回道:“我是住在广福胡同,我刚到皖城的时候,病倒了,是兰茵救了我,这有什么问题么?”Χiυmъ.cοΜ
段慕楠微怔了一下,凝视着我,神色有几分复杂:“你寻找亲人,这一路上吃了许多的苦吧?”
我紧抿唇瓣,沉默着。我吃了多少的苦,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见我不愿意回答,段慕楠微微叹气,而后他的眸光沉了沉:“阿诺,你应该知道,那两名日本兵强-暴的就是广福胡同的李家香儿——”
我面色平静的望着他,心中却是愤恨涌起,我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我听说这件事情了,香儿也真的可怜……”
段慕楠默了默,盯着我:“那阿诺也应该听说,那两个日本兵被人杀了的事情吧?”
我微微一点头:“知道。”
他犀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阿诺不好奇日本兵是被谁杀的么?”
我勾起唇角淡笑着:“好奇啊?知道日本兵被杀了,整个胡同的人都高兴,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没想到皖城有这样的侠义之人,杀了日本兵,也算是为香儿报了仇。”
段慕楠呵呵笑了笑:“不错,给香儿报了仇。”
我弄不懂他和我谈论这些事情做什么,可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皱眉,有些烦躁:“六少,我可以走了么?”
段慕楠高大的身体挡着我的去路,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说道:“阿诺,其实我们在夜玫瑰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有些错愕,很是不解,我和他什么时候还见过面?
段慕楠看出我的疑惑,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阿诺,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广福胡同,那天你穿着件浅蓝色的旗袍,裹着素色的纱巾……你虽然将头蒙的严实,但是你的一双眼睛,让我记忆深刻——”
我怔然的望着他,也想到了那天遇到的两辆军车,车里子坐的原来是他,不由的想着,他去广福胡同干什么。
在我发愣之际,段慕楠修长的手指虚虚点着我的眼睛,而后倾身靠近我,声音有些暗哑的说:“‘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那时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有这样一双眼睛,竟是这样的勾人心魄,难怪古人会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那天之后,我便记在心里——”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缠绵的暧昧,我被他说得有些脸发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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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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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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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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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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