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我的口音不是皖城这边的,询问着我来皖城做什么,我告诉了她一些事情,说是锦州那边战乱,和家人走散了,来寻找家人。
听了我的叙述,兰茵叹气,很同情我,便留下我在她家里养病,她的家就是这个四合院里租的东厢房,她没什么家人,只有她和她一个四岁女儿丹丹两个人。
兰茵是个舞女,她在夜玫瑰歌舞厅,我病好后,跟着她到了歌舞厅唱歌。这一路寻找云阳和忻言时,我做过歌女,教人弹琴,做过翻译,每个城市停留三、四个月,就这样两年快过去了,云阳他们仍是音讯皆无。
见我不说话,兰茵将烟掐灭:“这茫茫人海,你要上哪找去?”
我仍是沉默。
找不到也得找。
兰茵将烟头扔到了雨中,咒骂着:“这他妈的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南方军-阀打,北方军-阀打,遭难的还不都是百姓。现在东北看似平静,可是日本人还不是横行,你也知道,这个胡同李家的香儿,前些日子,纺织厂下班回家,碰到了日本兵,看到香儿长得好,强行带走侮辱了……”
我目光沉冷的盯着那雨幕,她说的事情我都知道,那是我刚到皖城没几天发生的事情。香儿不过十七岁,长得美丽水灵,已经许了人家,原本年底成亲,可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男方就不肯要香儿了,香儿又气又恨自杀了两次,幸亏被父母发现的早,救了回来,可是神志终是有点受了刺激。
兰茵说着,一脸的悲愤:“好好的一个女孩就给糟蹋了,香儿父母告到了警察厅,警察厅拘了那两名日本人,可是没几天又放了?真是没天理……”
她咬牙切齿的,却无可奈何。
过了好一会,兰茵又似是有一丝欣慰的说:“……不过那两个日本人却被人打死了,皖城里闹得挺凶的,这警-察厅也没查出是什么人做的……”她轻笑了一下,“听说日-本领-事一直在找皖-城市-长,让市长交出凶手,市-长则一直在推脱,说是正在查找凶手,这一个月也不给回复,日本领事那里急了,呵呵,这日本人死了可真是解恨,老天有眼,这个皖城还真有侠义之士……”ωωω.χΙυΜЬ.Cǒm
兰茵解气的啧啧的。
我眼睛望着前方,又冷又憎恨的说:“在我们的国土上,日本人如此猖狂,迟早会有人收拾他们的,让他们滚出我们的国土。”
兰茵喟叹着:“真有那么一天么?我要是能看到那一天,敢情是好,我他妈的放一个月的鞭炮来庆祝……”
我面容肃冷而坚定:“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个皖城虽然不如平城繁华金碧辉煌,却是东北通往关内的一个重要枢纽,皖城还临近渤海几大港口,是商旅落脚之处,经济很是发达。同时这个城市驻有段家军队、日本军队,复杂混合。
东北留有日本驻军那是清-末遗留下的问题。当年日-俄为争夺朝鲜-半岛和东北-三省,发生战争,俄国战败,清政府软弱无能,允许日本在东北驻军。
段庆祥称霸东三省后成为东北王时,日本人已经是尾大甩不掉的状态,他与日本人周旋,却也是紧提防着日本人,凡有日本人驻兵的地方,他成十倍的驻兵。皖城这里约有两千日本兵,段庆祥则驻守有两万的段家兵马。
我刚到皖城的时候,正在换驻防部队,我曾在街上看到一辆辆的军车驶过,车上站满端着步枪的戎装士兵,听旁人议论着,说此次带兵驻守的是段庆祥的六儿子段慕楠。
大雨中,我们说了大半夜的话,直到兰茵困了,回屋又去休息,我也起身回到屋里。
坐在桌前,书桌上堆了很多的报纸,我从上面翻了翻,抽出一份,打开来看。
我盯着报纸上侮辱香儿的日本兵,心中是无比愤恨,其中有一个是皖城驻日领事立花一郎的侄子,他们被警察厅放了出来,还在日报上大肆宣扬。
我冷笑着,将印有两个日本兵笑得张狂的报纸撕裂开,扔到垃圾桶里,缓步来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板上慢慢的摸索着,然后从床底摸出了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来。
目光冰冷的注视着这把枪,这把枪是我将那个七彩钻石手链当了,在黑-市买下的,里面的每一颗子弹,我都是为元柏焕准备的。
爆炸后,我无时无刻都在痛恨着元柏焕,恨他为什么就不给我一条活路,恨他为什么就这么心狠手辣,恨他怎么就这么的无情,没有一点的夫妻情份,竟然对我下这样死手。
这股恨意像是我身上的一个诅咒,让我逃不掉,忘不了,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我,一次又一次想要直接去找元柏焕,想着和他同归于尽,但是我咬碎了牙齿,忍耐下来……
下了一夜的雨,白天仍阴沉沉的,大片的乌云低低的飘浮在半空,看着让人心情十分的压抑。我出了门,兰茵则陪女儿丹丹在家玩。
我们住的四合院在皖城城北比较偏僻的地方,铺着青石板的胡同幽静深长,刚下过雨,石板上有些滑,我拖着左腿慢慢的走着。这时,迎面来了两辆绿色的吉普,车子开得不算太快,见到车子向我驶来,我忙靠到墙边让开路,等车子过去。
车子经过身旁时,我看到开车的人和坐在副驾的人都身着戎装,坐在副驾的人岁数不大,面容刚硬,他看到我,目光微转,轻轻扫了我一眼。
是军车?
我心疑惑着,不由向车子里多看了两眼,那墨色的玻璃映着我纤细的身影。我今天穿着长袖浅蓝色棉布的旗袍,头上蒙着素色的纱巾,纱巾几乎将半边脸都遮盖住了。
看向车的同时,我敏锐的觉查到,车里有锐利目光也正望向我,隔着车窗都能感到那十足的威慑与攻击力。
什么人能有这样的眼神?
我忙低垂下头,不想惹起人注意,也不想惹麻烦,待车子行驶过身边,急忙的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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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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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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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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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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