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越接近鬼王的地穷宫,会越是阴森恐怖,没想到这里芳草如茵,屋舍俨然,居然是个幽静雅致所在。要不是路旁矗立的路牌提示“阴魂一路”、“地府大街”、“往生东巷”,还以为到了哪个灵山福地。
“鬼王极是宠爱那‘无忧宫主’,听说那位宫主喜欢香花绿地,鬼王硬是命众鬼卒将地穷宫后院百里铲平,又从各域搜集来奇花异草,只求无忧宫主一笑。”二哥看着这景致说道。
难怪,我还以为鬼域中除了地狱九关,均是如此。xǐυmь.℃òm
“要从‘无忧宫主’处下手,今日就正是好时候。”二哥说着,从袍袖里掏出一张卡片,他还穿着离家时父亲赠他的数百年前老款的宽大道袍。二哥是这样的,喜欢一切雅古时代的东西。
那张卡片却不知是何宝物,二哥放在手中一抖,卡片上方立刻浮出报纸大一片密密麻麻发光的字迹,我凑过去看,原来是详细的日志。二哥在上面点点画画,画面翻页滚动,出现地穷宫的地图和每日详细的动向记录。
二哥真是个细致人儿啊!
胡明明和木枝也凑过来看,二哥一摇手将卡片收了起来。
“二哥,我去到哪里都一定要带着他们两个的。”我郑重地说。
二哥无奈地摇摇头,将地图重新展开。
“地穷宫”建制庞大,共有正六宫和后六宫,两个大花园,一处湖泊,一处靶场,此外还有官厅吏部、库房哨所、车房马舍,大大小小房间数以千计。
尽管设计整齐规整,但因占地实在是广阔,亦政亦居,功能复杂,宫殿群中阡陌纵横,又有无数正门侧门暗门,开闭时间亦不相同,若不是二哥这张图细细标注,就这么贸然闯宫,还真是不易。
“今晚是鬼王固定的探望无忧宫主的日子,”二哥云空说,“我们今晚就先进去看看,见机行事。”
“会不会很危险?”我问云空,“我是说,九死一生那种?”
云空想想,微微点头。
“那我能不能要求先吃点东西、换身干净衣裳?”
众人绝倒。
这有什么好难理解的,分分钟把命挂在刀尖上的小仙女,太有理由把自己弄漂亮点了。
据说是入夜时分——天色只是稍稍暗了点,那惨白的太阳仍高悬正空。话说起来,好像自从进入鬼域后,这太阳也就在这里位置最高,接近正午的样子,其余地方,都是斜斜的。
“进入‘地穷宫’后,法力都会降低,希望各位有所准备。”二哥告诫大家。
他穿的那件黑色道袍,叫做“苍穹”,擅纳万物,无论是固体液体,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升起“苍穹”,统统都能吸来。
我披上了无惘,把“长城”给了木枝,“揽月”给胡明明套上,反正他就算被扎一刀,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的,顶多疼一疼。
地穷宫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气势。
走到宫墙外时,我和胡明明、木枝都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真特么大啊!”胡明明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宫墙唏嘘。
木枝牵着我的手,扯一扯,“姐姐,我怕……”这地穷宫,只怕比那整座黑山还大上数倍。
“怕什么怕?小鬼,不是要见鬼王么?”胡明明一边笑话他,一边一扬手,将木枝扔进了宫墙里。
我们选择进入的地方是一片树林,这里便于隐蔽,按照二哥的记录,还有五分钟,卫兵才会巡逻到这里。
我们沿着宫墙一路穿过树林、牡丹花丛,再到达一条长长的回廊。按照提前分配好的任务,我穿着无惘去探路,确保安全后,再带着大家快速通过。
经过湖边的时候,尽管四周毫无隐蔽,我还是忍不住驻足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宫殿。
这地穷宫还真是,真特么的大啊!
地图上的一个个小方块,搬到这里,就是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大殿宇。
前面最远处是鬼王议事和举办典礼的“冥生大殿”,放在人域,大概得上百层楼高,巍峨的大殿矗立在灰蒙蒙的夜色中,在鬼域愁云惨雾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宏伟庄严,震慑人心。
大殿之后,又有形制稍次的殿宇,无不飞檐翘角,雄伟壮观。
主殿两侧,黑漠漠都是房舍,一个金顶大殿,是鬼王的寝宫“星罗宫”,近旁一片金碧辉煌、被花园簇拥的,想必就是“无忧宫”了。
湖泊幽深宁静,湖心有小岛,泊一座雕梁画栋的画舫。有丝竹之声掠过水面,乘晚风而来。
湖水一侧有人工瀑布,自一座苍翠的小山上飞流直下,小山之上,隐隐可见亭台楼阁,红墙绿瓦。
湖面上吹来一股带水腥气的凉风,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物我两忘。
眼见二哥他们已经躲到到假山石后,我这才恋恋不舍跑过去与他们会合。
“云罗,你,你真是的!”二哥急得满头冒汗,抬起纤细白皙的手腕让我看他那只上古名表,“整整差了一分钟十七秒!后面必须把时间追回来!”
我伸伸舌头,嘻嘻笑。胡明明在二哥背后,学着二哥的样子比划,冲我做鬼脸。这可一点不像大战前的气氛啊,看来,我被“胡化”了。
“那里就是‘冥司所’”,二哥指指瀑布山头正对着的湖水对面,一座黑黢黢的院落,“那里时刻有人值守,今天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过去”。
“硬闯不是办法,能闯进去,早就进了,还是先去‘无忧宫’看看。”胡明明说。
快速离开假山,又穿过几个鬼卒居住的院落,算时间,恰好在巡逻的鬼卒到达前二十秒钟钻进下一个院落一株茂盛的夹竹桃树下。
巡逻兵经过的时候,木枝突然低喊一声“啊——”,立刻被二哥捂住了嘴巴,还好是木枝,低低脆脆的童声被风掠过花丛的声音遮住了。
木枝嘴被捂住,瞪圆了眼睛,用手指指石榴花窗内。
原来,是一个宫娥,正脱了人形对镜画皮,镜子内反射出黑乎乎乱七八糟一张脸,难怪吓坏了木枝。
胡明明苦笑着摇摇头,二哥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表,我知道,我又该去下个院子探路了。
如此走走停停,直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一大片花圃之外。
只见园中纵横交错、弯弯曲曲数条观景小路,有的用白色鹅卵石铺就,有的用琉璃拼成,还有一条五色缤纷,仔细看去,却是铺满各色各样宝石。
“要让‘气呼呼’看到,不知会怎样。”胡明明小声跟我嘀咕。
园内百花盛开,各色名贵花木一应俱全,奇怪的是,人域的冬梅和牡丹秋菊同时开放,真是毫无气节和原则。
“走白色鹅卵石小路。”二哥叮嘱,伸手牵牢了木枝。
二哥带路,一路七转八绕,终于来到无忧宫院墙外,我首当其冲,进去探路。
一穿过墙,我就跟一张人脸来了个脸对脸。
【作者题外话】:《地角有穷》本是清代袁枚《子不语》(《新齐谐》)里的一个故事,讲述地宫风物,大家可以找这本书来看看,颇为有趣。我这算不算“替古人推书”?~~啊,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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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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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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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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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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