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白和她在同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也抄经文,做的是他的日常功课。
想来他是不想分心监督她,索性仍旧交由两位佣人。
既然梁京白拿《往生咒》折磨她,黄清若也不乐意让他安稳好过,所以抄经文期间,她的脚一直在桌底下状似无意地蹭他的小腿。
——跟管乐学的。
但当时他好像没给管乐反应,现在黄清若只蹭了他一小会儿,就被他的小腿夹住了她的脚,束缚住她的小动作,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黄清若放弃小动作。
梁京白却迟迟没有放弃夹她,大概是提防她故态复萌卷土重来。
不看桌底下的话,梁京白跟没事人一样,八风不动。
不看桌底下的话,黄清若也跟没事人一样,面色无澜。
她并未开口要求梁京白松开脚。
无形中成了他俩之间的僵持。
梁京白可能只是“持”,黄清若却是确实“僵”了,因为被他夹住脚的姿势并不好受,影响到她抄经文的效率了。
约莫她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清若不达标的十张份额,有一半是梁京白的“功劳”。
十一点半的时候,梁京白做完他的每日功课,起身,才松开她的脚。
黄清若也不想继续抄:“现在看,零点前我不可能完成二十张。”
梁京白说:“明天的分量,增加二十张。”
黄清若:“……”
显然,他的意思是,有处罚。似乎还是根据没抄完的数量双倍处罚?
“我好像并不是梁老师你的学生。”学生都不会遭受他如此严厉的处罚,黄清若注视他,“看我抄经文,难道比六哥按我的头,更令六哥爽到?”
这话听起来,好像她宁愿被他按头,也不愿意抄经文。黄清若承认,可以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大抵她骨子里确实很贱。黄清若也承认自己现在可能就是个变态,从之前的抗拒,但现在凡事都想和他的身体发生关系。
她哪里还是X冷淡了?她得重新认识自己。隐藏在她身体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她都怀疑,如果不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话,她能让梁京白三天下不去床、出不了房门。
——拿定主意了,等梁澍帮她买的第三批药到手,黄清若就要对梁京白实施这“三日计划”。
现在黄清若只能暂时提出一个建议:“六哥,你对我按头,抵消我抄经文。”
她走近梁京白。
梁京白没给反应。
黄清若要自己蹲身。虽然两位佣人还在。
梁京白直接转身离开禅房。
黄清若跟在他后面:“回卧室再弄也可以。”
为防止梁京白一会儿卧室锁门,黄清若加快脚步走在他的前面,先一步进去他的卧室。
结果黄清若在他的卧室里没有等到梁京白,梁京白似乎中途折返下楼了。
她一晚上又只有一个人睡在他的卧室里。
隔天上午,黄清若因为梁澍打开的电话醒过来的。
他告诉黄清若,没办法帮她买药,他被他哥梁衡给盯住了,梁衡封死了他的进货渠道,并且梁衡警告他,如果他再买那种药,以后梁衡就不会帮着他,而是和父母一起对他进行催婚和逼婚。
盯住梁澍的哪里是梁衡?分明是藏在梁衡背后的梁京白……黄清若跟梁澍说不用买了。
挂下电话,黄清若侧头埋脸进枕头里,须臾,爬起来回自己的房间洗漱。
昨晚她睡在这里的时候发现,她放在他衣柜的全部衣物都消失不见。
倒也没扔掉,佣人收拾到她房间去了,包括梁京白送她的新衣服。
除夕夜她所见到的两排新衣服,虽然彼时只让她挑走两套,但其他没挑到的,也都挂进她卧室的衣橱里——剔除了裙装,仅保留裤装。
黄清若穿回自己的旧衣服,下楼。
前不着早餐后不着午餐的时间,自然在餐厅见不到梁京白。
意外的是黄清若在禅房里也没见到梁京白。
要转去车库确认梁京白的车在不在,经过通往后花园的拱门,瞧见其中一位佣人的踪影,黄清若寻思着问一问佣人,才发现,原来梁京白也在后花园。
在后花园的那棵梨树前。
梨树前,埋着两条狗的尸体的位置,摆着个火盆,佣人正往里面烧纸。
远观之下,黄清若以为烧的是纸钱。
走近之后,黄清若看清楚,烧的是她抄的那些《往生咒》。
察觉她的脚步,盯着火盆的梁京白转头。
黄清若的视线也从火盆,移到梁京白的脸上:“原来六哥还是害怕两条狗阴魂索命找你报仇的?”
说不意外是假的。
梁京白虽然是居士,并且多年学佛、清修,但黄清若从不认为他信佛。m.χIùmЬ.CǒM
她觉得梁京白其实跟她一样,不信鬼神。
现在梁京白居然在烧《往生咒》超度两条狗?未免可笑了些。
更可笑的是,他超度两条狗,却用她所抄的经文?
所以他让她抄经文,是为他做嫁衣?他图省事图便利,交由她为他代劳?
狗又不是她打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他烧她抄的经文,能有什么用?
梁京白没理她,看回火盆。
黄清若没穿外套,有点冷,站近火盆取暖,好奇一个陈年旧事:“当年那条大黑狗,你用什么药毒死的?”
毒死大黑狗的真凶,早从之前的怀疑,变成如今的笃定。
想来他小时候遭受到的残害,比她更甚,否则不会恨到毒狗的地步。
以及她最新发现的他怕狗这个秘密,不知是否也与此有关。
曾经黄清若猜测过,梁晋东的子女们欺辱她的手段,可能全部都在梁京白的身上用过。
由此来看,她和梁京白理应是最懂对方的人。她妄想过他或许会因为类似的遭遇同情她,对她施以援手。
可没有,他只是没有主动参与过梁晋东的子女们对她的欺辱。
其实情有可原。毕竟他如果施以援手,等于和其他人作对,被其他人发现的话,他也不会好过。况且,他讨厌她。
“与我无关。”梁京白否认了他的毒害。
“是吗?”黄清若不相信。
她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一把女人的声音这时候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原来都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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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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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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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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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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