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我正准备走动几步,一个女鬼忽然从偏殿闪现出来。
我俩迎面撞上,把对方都吓了一跳。
那女鬼发髻繁复,斜插一柄步摇,一副古人扮相。
她面白如粉,竖瞳金黄,双唇点朱,额间点着一朵红色花钿。
红裙掩映之下,是一条金黄与黑褐相间的蛇尾。
嘶……
半人蛇。
她缓过神来,冲我亮出了两颗尖牙。
我看出她是在对我笑,但这模样看起来太可怕了,我一时间不敢打招呼。
“姑娘好,我叫央舍。”她媚眼含笑,款款向我施了个礼:“主子让我来侍奉你。”
“……主子?”
这年头还有主仆之说?
“嗯。”央舍赧然一笑:“就是——”
“亦青殿下。”
央舍的话被孟婆打断,她从电梯出来,唤了我一声。
这称呼简直让我受宠若惊,忙不迭道:“孟大人。”
央舍恭敬道:“孟姐姐。”
孟婆一边朝我走来,一边问央舍:“清泉果摘来了吗?”
“摘来了,我这就去拿!”央舍转头游进了偏殿。
孟婆欠了欠身,对我说:“尊上吩咐了冥界,都要礼让着你。殿下若是有什么需求,便尽管和我说。”
话倒是说得规规矩矩,但听她这表达,好像不怎欢迎我呢。
我拱手道:“麻烦孟大人了。”
她抬手指向另一座偏殿:“那儿是给您安排的住所。
「梧桐棲」。
凤栖梧桐,还挺雅致。
看这门面装潢,低调奢华,内里应该也不差。
我正打量着,央舍就端着一盏琉璃樽出来了。
她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堆黄澄澄的果子。
孟婆介绍道:“冥界不食五谷,唯有清泉果可以食用。尊上已经嘱咐下了,每日会有鬼差给殿下送来。”
这果子大小如半个拳头,澄亮多汁。我捏起一颗尝了,酸甜可口,
我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姑娘真识货。”央舍抱着琉璃樽,眉眼弯弯地向我介绍道:“这清泉果十年结一回,在人间可要算上百年呢。而且呀,这越通透的越好吃,我再给姑娘挑一颗。”
说着,她动手翻找起来。
没曾想,央舍一不留神,琉璃樽摔到了地上,果子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
“哎呀!”
她赶紧趴到地上捡起了果子。
我怕琉璃樽碎片划伤她,赶紧拉住了她:“当心划伤。”
她挣开我的手,眼中泛着泪光:“我得赶紧把清泉果捡起来,少一颗我都担待不起呀。”
看她如此急虑,我很不理解:“不是每天都要摘吗?没了再摘就是了呀。”
央舍手忙尾乱地拾掇着地上的果子:“姑娘不知这清泉果的金贵,称千金难买都不为过。”
“那我帮你吧。”我蹲下身子帮她一起收拾。
“得了,差人收拾吧。”孟婆伸手把我俩拽了起来。
她看了眼央舍,带着些警告的意味:“你在尊上跟前儿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怎么连盏琉璃樽都抱不稳了?”
央舍嘴唇嗫嚅两下,两行泪瞬间滑落下来:“央舍该死,竟然打翻了尊上最喜欢的芜花盏,还撒了清泉果……”
她把双手握在胸前,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嘶……等等,这剧情,这措辞,这神色,怎么越看越像绿茶女配的戏码?
央舍还在絮絮叨叨的,眼泪花花流个没完。
让我想起了之前和邬暝一起看的苦情剧。
烦死了。
“别哭了!”我猛然一声,把她给喝住了。
我脑子里想了一长串说辞:果子再金贵,洗了端上来不就是拿来吃的吗?又不是人参果掉地上就没了,一个个捡起来洗洗就不行了?还有这什么无啊盏啊的,不就是个装东西的物件儿吗?碎了就碎了,换个塑料盆不也照样用?
她像是被我这声惊喝给吓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孟婆也蹙着眉。
我被她们盯得不自在,别过脸去,只说出一句:“那个……你妆花了。”
央舍立即回神,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开始补妆。
咦,现在连一条蛇都活得这么精致了。
她便化她的妆吧,我自己去捡我的清泉果。
孟婆也没再说什么,托辞有事便离开了。
我把清泉果全都捡了起来,用衣服兜着,喊了声还在照镜子的:“央舍,你看看少没少?”
央舍收了镜子,挨着数了一遍,8个。
她神色骤变,一遍又一遍地数了起来。
有啥好数的,这不就8个吗?一眼就看完了。
但看她神色,我也发现了事情不妙,问道:“少了?”
她焦急道:“少了一个!”
“我吃掉的那个算进去了吗?”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算了。”
我生怕她哭起来没完,赶紧安慰她:“少了就少了呗,能怎么样?”
“姑娘不知,食一颗清泉果可增进百年修为,冥界多少人惦记着呢!”
她面色越发愁苦:“这要是被有心人捡去了……”
她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央舍!”
她这一举动冷不丁地吓我一跳,我赶紧抓住她的手:“丢了就丢了吧,也就一百年。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就当是我吃了。”
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要真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鬼啊怪啊的给捡走了,那……
我忽然想起她是从偏殿拿来的,便提醒她:“你从偏殿拿来的果子,兴许是掉在那里了,我们去找找吧。”
央舍却摇头不动:“果子先前都装得好好的,不会在那里的。”
“呃……但我们也不能就在这儿杵着吧?”我抬了抬腿,示意它酸了。
“我能坐一会儿吗?”
“瞧我这榆木脑袋!竟然还让姑娘站着呢!”央舍一拍脑袋,领着我去梧桐棲了。
这座偏殿家具齐备,外面的装饰古色古香,里面的陈设都是现代家具。
一尘不染,空气清新,风景极佳。
我不太确定地问央舍:“我可以住在这里?”
“是。”
她杵在偏殿门口一动不动。
我奇怪道:“你怎么不进来?”
央舍委了委身:“这里是主子专门给姑娘划的居所,央舍不能擅入。”
“哪儿有那么多讲究,你不进来我们怎么说话?”我回头去拉她。
结果她那只被我拉进来的手臂,霎时间发出了一阵“滋滋”的声响。
我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我猛地松开手,央舍捂着烫伤的手腕,泫然欲泣。
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进来!”wWW.ΧìǔΜЬ.CǒΜ
央舍委屈道:“梧桐棲有结界,妖兽一概不得入内。”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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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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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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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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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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