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关心,逐云就嫌恶地打断了我们。
好像这只猫也需要关心一下,于是我暂时放下了邬暝,先去关心逐云:“你没事了吗?”
逐云伸了个懒腰:“没事。”
这个懒腰难度极高,她能轻轻轻松地完成,看来是真没事。
我又问她:“刚刚那团红光,还有那根羽毛,是怎么回事啊?”
逐云坐在地面上,背对着我:“凤凰的羽毛。他送给我的,在很久之前。”
“凤凰?”
我还想再问,邬暝却拉住我,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逐云。
她坐在地上,前爪撑地,垂着头低声念起了咒:“上穷碧落,祈唤创世之神;回溯昆仑,祈唤离苦之神;仰望不周,祈唤得乐之神。愿我兽族亡灵,度尽苦难,超脱污体,归向极乐,再塑清命。”xiumb.com
第一遍念完,四周没有任何动静。
她没有任何犹豫停顿,立即念起了第二遍。
当她念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平地起了一阵看不见的风。
风到之处,动物的残骸一点点消失,变成一个个光点飘了起来。不一会儿,荧荧的光填满了这间密室。
就像夏夜旷野中的萤火虫,飞在自由的天地之间。
他们飘飘荡荡了一阵,最终穿过墙飞走了。
逐云激动不已,双爪合十,对着虚空改跪拜道:“承此圣恩,不胜感激!”
逐云跪拜后,我问她:“他们会去哪儿?”
逐云答:“不周山。”
邬暝接上她话:“人间的最后一处神址。”
逐云忽然跳下水池,把邬暝的扇子给捞上来了。
她叼着扇子走过来,哼哼道:“喏。”
邬暝道了句谢,正要接过,逐云却玩笑着把扇子背到身后,问他:“你这画的这是什么?……
邬暝答:“青鸾。”
逐云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她把扇子放到地上,看过来又看过去,还上爪摸了起来。
邬暝蹲下身,从猫爪下抽回了扇子,很嫌弃地拍起了上面的灰。
逐云跳到他的肩膀上,按着他的脑袋,问:“你为什么要画它?”
邬暝拿着扇子欣赏了一会儿,满意地答道:“因为好看吧。”
逐云两爪抱住了他的脑袋,威胁道:“你换一个画。”
邬暝不解:“为什么?”
逐云嫌弃道:“画得太丑了。”
邬暝猛地站起来,把逐云甩到了地上:“你管不着。”
“叽叽叽……叽叽?”
守心从池子里爬了起来,趴在台边晕乎乎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我这是做了个大梦?”
我跑过去把它捞起来放在手心:“你醒了?”
它看了一圈,还是很迷糊:“我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怎么啥都没有?”
我告诉他:“都处理好了。”
邬暝看了过来:“你能听懂它说话?”
……好吧,我能听懂兽语这确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所以大家都要来问一下。
“能啊。我们接下来……”
我转头去找逐云,想问问她接下来的打算,结果影子都看不见了。
那只狗……呃狐狸也不见了。
我问邬暝:“逐云和若白呢?”
他用下巴点了下出口:“走了。”
守心的小脑袋转了过来:“哦对,姑姑她没事吧?”
“没事。”
我戳了戳他毛乎乎的肚子,笑道:“你立大功啦。”
守心立即站立起来,叉腰道:“那当然,我可是冥王的唯一爱宠,这名号可不是白——”
“守心,休息吧。”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邬暝强制关机了。
我们走出室内,这一片的清气已经消失了。
星星好像更亮了一点。
我突发感慨:“暝。”
他又恢复了拽拽的模样:“嗯?”
我问他:“如果有人牺牲他人来延续你的生命,你会接受吗?”
他答:“那要看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了。”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的?
按照偶像剧的套路,主角一定会拒绝的,说什么“如果这样我宁愿早早死去”、“我宁愿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或者“我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你也不应该这么想”……之类的。
我不理解。
他把衬衣搭在肩上,看着虚空:“有的人死了,才真正开始活。”
我捂住了他的乌鸦嘴:“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许死!”
他垂眼看我,眼中含着笑意:“我尽量。”
我让他用法力或者符纸瞬移回家,他表示没有瞬移符纸,而且今天的法力已经用完了,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于是我俩只有走路回家。
因为他没带钱出门。
他在前面走得飞快,我已经把双腿的频率加得很快了,还是很难追上他。
我只好用问题拖住他:“我有个问题。”
他头也不回:“什么?”
我跑了两步,缩短了一点距离:“你怎么知道他们家的门没锁?”
他依旧保持原速:“我不知道,试一下。”
我又小跑了两步:“万一锁了呢?”
“破门。”
“你不怕被发现?”
“发现就把他们灭了。”
“就你?”
“你就说最后灭没灭掉吧?”
……好像结果的确是被灭掉了。
但要是没有逐云,没有守心,没有那根凤凰羽毛,哪儿能有这种结果?简直诡辩!
我加速几步抓住了他的衣角,和他理论:“你简直——”
他脑袋抽风停了下来,我“砰”一下撞上了他的后背。
我揉着酸痛的鼻子,捶了他一下:“你干嘛!?”
他半蹲了身体,说:“上来。”
像是有只手伸进我的身体,把我那颗薛定谔的心脏捏了一把。
我迟钝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双手勾住我的腿,把我往上一捞,稳稳地背在了背上。
我们沿着河岸走在无人的子夜,天上月正圆,空中无风,他的体温微凉。
“你……”
“我会多吃点的。”
他把我往上提了提,“倒是你,该节食了。”
我又捶了他一拳。
“不许动手。”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也不好意思再来一下了。
走了几步,他忽然问我:“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你给我解释一下,又流血是什么意思?”
呃……
我尽量保持冷静:“就是我之前也流过血。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周前,是很久了吧?
没毛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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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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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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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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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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