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闿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明月,他心中不禁暗骂了几声。
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今夜的月光明亮这一遭。
既然是夜袭,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性与突然性。
而明亮的月亮便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己方大军的隐蔽性与突然性。
只不过想起白天得到的情报,雍闿心中倒也没有太过担忧。
世人多有夜盲症,这一点在汉人的普通士卒中犹为明显。
雍闿虽然不知道夜盲症是因为什么而引起,但在南中生活多年的雍闿却知道,夜盲症在彝人中并不明显。
这与彝人的生活习性分不开。
从整体上的生活来说,彝人肯定过的没有以农耕为基础生活方式的汉人来得好。
可因为与汉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性,彝人是会饿肚子,但从小到大肉类倒是没少吃。
这一点不同让彝人,或者说当世的异族,都不容易有夜盲症。
若非有着这点依仗,雍闿也不会想着袭营。
在雍闿观察天色的时候,站在他一旁的孟获正在激励着身后的儿郎。
既然是夜袭,那带来的兵马势必不会太多,今夜雍闿与孟获带来了三千人马。
当然哪怕雍闿再如何托大,他也不会想着凭三千人马就顺利拿下汉军大营。
在雍闿的设想之中,等一会时机成熟之时,孟获便带领着这三千人马偷袭汉军大营。
等他们的三千人马在汉军大营中引起足够的慌乱时,他便会带领着后方的大部队一举击溃汉军大营中的敌人。
而为了保证夜袭的成功性,雍闿并未让孟获率领他的三千儿郎离汉军大营太过靠近。
目前三千彝军都聚集在汉军大营数里外的一处密林之中。
漆黑的天色及茂密的林木,成了这三千彝军最有效的隐匿手段。
雍闿相信,纵使诸葛亮再如何善战,他也绝不会料到就在己方大营的数里之外,竟有着一支时刻准备对他发起进攻的精锐。
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就在心中不断盘算一会夜袭事宜的时候,雍闿之前派出的斥候回到密林中,向雍闿禀报了一个消息:
“不久前敌军大营中欢声阵阵,现已渐渐停歇。”
听到这个情报的雍闿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想来汉军大营中的上元节庆祝活动已经停歇,现在正是汉军开始休息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想到此雍闿寻到孟获,对着他言道:“孟王,时机已到!”
要想保证夜袭的成功性,则必须要动用到大量彝军。
雍闿麾下的士卒以汉军为主,所以今夜参与夜袭的士卒多是孟获的嫡系。
这也是雍闿一定要得到孟获协助的重要原因。
既然今夜夜袭的大部分都是孟获的儿郎,那么今夜的夜袭行动实际上的指挥者肯定是孟获。
听到雍闿说时机已到,孟获的脸上浮现凝重之色。
他并不十分赞成今夜的夜袭,但事已至此,纵使心中有着不同看法,孟获也已经没有退路。
孟获对着雍闿点点头,然后他用一种特殊而诡异的手势开始指挥起自己的部众。
在孟获诡异手势的指挥下,三千彝军的精神皆齐齐一振。
随后还不等雍闿反应过来,那三千彝军就如夜间的鬼魅一般朝着数里外的汉军大营而去。
本来就算这三千彝军夜间的视线并未受到影响,但幽暗的环境都会对军队的行进造成极大的困扰。
毕竟在夜袭时,军队没办法通过鼓声来指挥。
可是对于三千彝军来说,这一点阻碍影响却并不大。
对于汉人军队来说,他们的地域构成往往十分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寻常汉军之间连普通的交流都是个严重的问题,所以他们势必要通过“日观旗,夜闻鼓”的方式来指挥。
而孟获率领的彝军,在平时却都是一起生活的族人。
他们有着相同的生活习俗,他们有着相同的语言暗号,他们甚至有着专属于自己的手势。
有着这种种特征的彝军,与当世的任何强军相比,他们不需要严密的组织架构,就可以让他们的主将指挥他们起来得心应手。
这点是当世异族优于任何汉朝军队的长处,也是他们能够成为一些特殊作战部队的基石。
见三千彝军如鬼魅一般朝着汉军大营悄然间行进,雍闿脸上浮现喜色,只是与孟获不同的是,雍闿落在了三千彝军的最后。
孟获倒是没有在意这一点,今夜的夜袭行动,按照雍闿的设想本就是他出智,自己出力。
三千彝军的行进速度很快,没有用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汉军大营的营门外。
而或许是上天都在帮助着三千彝军,待他们到达汉军大营外的营门之时,天上的明月被几朵乌云遮盖住。
一下子天地间本就微弱的光亮,又损失了大半。
再加上汉军或许是真如雍闿判断的那般,今夜庆祝上元节的活动让他们的戒心降到最低。
所以目前从孟获的视线朝着汉军大营看去,汉军大营的营门外并未有多少值守士兵。
这一幕让孟获心中大定。
尽管汉军大营外有着各样的防御工事,但没有人防守的工事,是可以用形同虚设四个字来形容的。www.xiumb.com
孟获并没有耽误时间,在见汉军大营的防备如此懈怠后,他马上指挥着三千彝军朝着汉军大营内杀去。
一时间汉军大营的营门外,响起了阵阵如鬼嚎般的喊杀声。
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似乎吓到了营门外那少的可怜的汉军,他们在见到夜晚中突然出现数不清的敌人在朝他们杀来后,他们全都吓得脱离岗位,朝着己方大营内跑去。
那几位汉军的反应落在孟获眼中,更令他内心充满了自信。
自信一生,豪气顿来。
孟获大笑着用彝语指挥着身后的族人,冲撞开拦在身前的拒马。
等孟获率领着三千彝军冲到汉军大营的营门前时,孟获更是没有半点犹豫,他与冲的最前的几名爱将,用手中的大刀劈开了身前挡路的门闸。
在好几位膀大腰圆的蛮将的劈砍之下,汉军大营的门闸就犹如脆弱的豆腐一般向后倒在地上。
木质的门闸落地之时,发出了一阵阵响声。
响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而当这一阵阵响声开始朝着汉军大营内部传递之时,孟获及他率领的三千彝军便冲入了汉军大营中。
等孟获冲入汉军大营中之后,本来还在嗷嗷叫的他,马上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静,太静了!
也许大营中的汉军刚刚欢度完中秋,现在大多都已经歇息。
但也不应该这么静才是。
特别是他刚才发出的声响并不小,按道理来说汉军大营现在不是应该发生骚动吗?
读过兵书的孟获,是知晓“营啸”这一事的,他方才故意在汉军大营中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为的也正是引发这一喜闻乐见的事。
可是现在汉军大营的反应,却让孟获本能的开始狐疑起来。
他同意雍闿的夜袭之策,是认为诸葛亮也会有大意的可能。
但他不认为诸葛亮是聋子!
同样的孟获也不认为自己是傻子。
于是在意识到不寻常之后,孟获立马拒绝了族人建议的放火烧营的策略,他的脸上浮现一些慌忙之色,然后用彝语高声喊着身后的儿郎退出汉军大营。
孟获的反应不能说慢,只是汉军大营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就在三千彝军在孟获的指挥下,慌乱的准备调转方向之时,汉军大营的深处响起阵阵鼓声。
高昂的鼓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摄人心弦。
而孟获在听到这阵阵鼓声后,他脸上的慌忙逐渐变为惊恐。
当日在僰道外,汉军便是在这般鼓声的鼓舞下,将他的万余彝军击溃的。
心中的惊恐让孟获更快的催促起身后的儿郎撤退,可就在这时汉军大营中发生的剧变让孟获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先是一些光亮在汉军大营的深处亮起,然后那些光亮就像朝阳的光辉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将整座汉军大营所包裹在其中。
没用多久,整座汉军大营便变得亮堂起来。
孟获朝着那些光亮看去,发现将整座汉军大营照亮的是数之不尽的火把以及灯笼。
上元节高挂五彩灯笼,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随着火光将整座汉军大营照亮之后,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汉军也现身出来。
从四面八方响起的甲胄碰撞声,大军踏步声顷刻间击溃了孟获及三千彝军的心防。
随后一队队严阵以待,手持利刃的汉军在火光中奔跑,将孟获及他的三千彝军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四周发生的这一幕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这一幕足以证明汉军早有准备。
在看到这一幕后,孟获早已经睚眦欲裂。
他四处搜寻着雍闿的身影,四周不断跳跃的火光,让孟获的视线犹如在白昼时一般犀利。
可现在他哪里还能寻找地到雍闿的身影。
就在孟获四处搜索雍闿身影的时候,孟获身前的汉军军阵自发地从两侧分开,然后由汉军分开的通道中,一辆四轮车缓缓在一位童子的推运下出现在孟获的眼中。
坐在四轮车上的人羽扇纶巾,气度雍容,不是诸葛丞相还能是谁?
当诸葛亮出现在孟获身前之后,看着已经陷入包围中的孟获,诸葛亮大笑着问道:
“孟王,不意你我这么快重逢也。”
诸葛亮的声音淳厚有力,顺利地借着风声飘入孟获的耳中。
而孟获在听到诸葛亮宛若问好般的的感慨之后,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孟获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哪怕他现在陷在汉军的包围之中,但他觉得他离汉军大营的营门并不远,加之他还有三千骁勇的彝军,未必没有突围出去的可能。
于是孟获开始指挥着三千儿郎结阵。
今夜纵算身死,他也要堂堂正正地战上一场。
孟获的举动被诸葛亮所捕捉到,他一眼就看出孟获意欲何为。
俗话说困兽缠斗,犹为可怖。
只不过诸葛亮却丝毫不担心孟获临死前的反扑。
在火光的照耀下,诸葛亮缓缓抬起了手中的令旗。
现在汉军大营的照明犹如白昼一般,所以诸葛亮的举动很快就被一众汉军注视到。
而后诸葛亮就在一众汉军的注视之下,轻轻挥舞了几下手中的令旗,当诸葛亮的帅令传出去后,包围住孟获的汉军即刻变阵。
一队队的刀盾兵往后退却,随后一队队的长枪兵挺身上前,最令孟获感到胆寒的是,汉军大营的高楼上出现了肉眼无法分清人数的弓箭手。
数之不尽的弓箭手于高处将手中的长弓纷纷搭上利箭,然后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将手中的利箭纷纷对准了孟获及他的三千彝军。
阵阵微风吹过,当微风将长弓的木质香气送到孟获的鼻中时,孟获好似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差点就跪下了。
见威慑的力量已然足够,诸葛亮再次大笑着对孟获问道:“孟王,今日斗将,斗兵乎?”
当诸葛亮的话语刚落,只见身着白袍的赵云立即提枪来到三千彝军阵前。
不止赵云有所行动,就连四周高楼之上的数千汉军弓箭手中,也发出一阵阵拉弓的响声。
大汉丞相用最温和的话,说出了最深的杀机。
而在这深沉的杀机威慑下,孟获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长刀扔置一旁,然后径直地朝着诸葛亮跪下。
困兽与砧板上的鱼肉,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的。
在见到孟获弃械的举动之后,诸葛亮笑着让身后的士卒上前将孟获绑缚起来。
好似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而随着孟获被汉军绑缚上绳索,他身后的三千彝军也渐渐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形势不在,那便先投降,异族的老求生之道了。
一脸惊恐的雍闿,带着几位亲随正狂奔在密林之中。
他狂奔的方向正是邛都。
因为与孟获的分工不同,他刚才并未随孟获第一时间冲入汉军大营中,这倒让雍闿无形中躲过一劫。
想起方才在汉军大营外看到那灯火通明的一幕,雍闿心中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是一个沉重的心思不自觉地在雍闿心中浮现:他的盟友孟获,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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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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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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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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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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