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备及其的数千亲军消失在地平线中之后,诸葛亮回转身体看向身后的百余位成都臣子。
他朗声道:“今大王调集大军入荆护卫国土,益州兵力空虚。”
“兵力空虚之下,难免就会有宵小作祟。”
“亮身负大王留守重任,还希望诸卿能与亮同心同德,一同为大王守好益州。”
“以待大王凯旋之日。”
在诸葛亮说完这一番话后,在场的百位成都臣子纷纷对着诸葛亮一拜,口中齐呼:“唯。”
在场的百余位成都臣子,因为本土地域的优势,益州本地士族占了一大半。
尽管在之前《蜀科》的颁布下,在场的大多益州世家豪族的利益受到了很大的损伤,令他们心中颇有怨气。
但是,他们看了眼他们身前,身如松柏般挺立的诸葛亮,心中的某些心思也就暂时放下了。
世人皆知汉中之战法正奇谋第一,他在定军山上那一句“可击矣”令曹操遭受了莫大的伤害。
但当时若无诸葛亮在成都运筹帷幄,安抚人心,弹压不臣,为汉中前线源源不断地输送兵力、粮草。
在汉中的刘备与法正,根本等不到机会说出那一句“可击矣”。
诸葛亮能够凭借一人之力,为刘备稳住益州这个大后方,靠的可不全是他那渊渟岳峙的德行。
龙卧蜀中,不可妄动。
而在说完这番话后,诸葛亮命在场的百位益州之臣,先回城中办公不要耽误政事。
在诸葛亮的命令之下,很快之后,场中的百位益州臣子纷纷离去。
在成都城外,这时只剩下了诸葛亮与另外一人。
这陪侍在诸葛亮身边的一人,名马谡,字幼常。
马谡,襄阳宜城人,是当今深受刘备器重的侍中马良的弟弟。
其当初以荆州从事的身份跟随刘备入蜀,在刘备平定益州之后,令他担任了成都县令。
马谡才器过人,好论军计,因为这点,诸葛亮往日对其颇多另眼相看,每次接见他,都会从白天谈到黑夜。
马谡在见诸臣皆已离去后,他对着诸葛亮一拜而后道,“依将军之见,大王此次出征荆州,能得胜而归乎?”
马谡问的这个话,正是当今益州中每位臣子心中的疑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消息已经传到成都城中。
最近成都中收到的军情便是,曹操亲率十万大军兵压襄阳,吕蒙亦率十万大军包围公安。
就是在得到这個消息后,刘备才愈发心中焦虑,还没等诸葛亮完全召集好蜀中兵马,就打算提前出征。
而在这个军情在成都城中传开后,面对当世两大诸侯合力,齐聚二十万大军包围荆州的危机情势之下,成都中一瞬间人心惶惶。
很多人都被曹操与孙权的军力所慑,认为刘备此番率军去荆州救援,并没有多大取胜的把握。
要不是之前刘备摔玉璧以证心志,那些益州的名士,恐怕又会跳出来恳谏刘备放弃荆州了。
如今就算不仅是那些益州籍贯的大臣,心中有所疑虑,就连刘备倚为臂膀的荆州派系之中的不少人,都对这点产生了疑虑。
例如如今的马谡。
只不过相比于益州士人,荆州士人是不可能会建议刘备放弃荆州的。
他们只是对荆州的未来表示担忧而已。
面对着马谡的询问,诸葛亮雍容的脸上却一点不见忧虑。
他对着马谡言道,“当今在成都中,唯吾与孝直可劝主上停止东征。
但东征乃是必然之事,无论是为救前将军,亦或是于主上的大业来说,荆州绝不能失。”
“诸人所虑者,无非是敌军兵盛,而我军兵寡。”
“然兵争一事,无常势,更不能单单以兵力多寡定成败。”
“曹操大军虽盛,然其部中并无水军。
前将军只要命麾下水军封锁汉江,断绝水道,令曹魏铁骑无法度过汉水,则襄阳、江陵二城暂时无忧。”
“至于公安。”
诸葛亮语气有些停顿。
他这时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人背诵《蜀科》的声音,诸葛亮眼中也流露出了些许怀念。
虽然糜旸与他并不是如法正一般,有着正式的师徒名字。
但在论教导糜旸这件事上,他所教的一点也不比法正的少了。
只是他往常中,多教的是糜旸政略之事而已。
法正对糜旸心有思念,他又何尝不是呢?
“公安城坚,乃吾亲自督造。”
“子晟在荆州已有善谋之名,往日他行事亦颇多细微,有其驻守公安,短时间内也是无忧的。”
“大王此番携带三万大军入荆,兵力虽少,但若谋划得当,定能退却二敌,保守荆州。”
见诸葛亮如此笃信,马谡不禁问道,“依将军所见,大王率军入荆后,是当援前将军,还是先去解公安之围?”
“抑或分兵二处,各自施救?”
马谡的这个疑问诸葛亮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答道,“今有孝直随大王东征,有孝直在,大王当无有兵败之忧,幼常大可安心。”
诸葛亮说完后看向马谡,见他脸上的担忧之色退去了不少。
诸葛亮之所以会跟马谡解释这么多,除了他看重马谡,有想将马谡培养成才的意思之外。
还因为自马良随军东征后,马谡是如今益州中荆州士人中的一个代表人物。
荆州有危难,在益州中最担忧的莫过于这些荆州籍贯的士人。
所以诸葛亮特意将他的看法告知马谡,待马谡来日将他的言论散播出去之后,益州中荆州士人的内心自然就会慢慢安定下。
至于他所说的那番话,也并不是为了安抚人心特意所说的,那是他内心中真正的想法。
诸葛亮望着天上的太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那天上的朝阳。
随后他双指紧扣作圈,将散发着和煦阳光的太阳,给囊括在了他的掌中。
如今的刘备早已经不是,当初困居新野一地的他了。
随着自己十数年来的用心谋划,如今的刘备势力就犹如这天上的朝阳一般,朝气蓬勃。
刘备的实力早已经今非昔比,麾下精兵强将无数。
到了这时,只要荆州不失,复兴汉室已经不再是一个梦。
而他想将天下百姓都带入他的王道治理下,让他们安居乐业,也不再是一个梦。
未来可期。
...
刘备虽如今贵为汉中王,身份贵重至极,但一生征战不休的他,今日依然选择了骑马出征,而不是如曹操那般坐着王驾四处征战。
当年刘备兵力弱小屯兵新野,曾对刘表感慨过:
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正是因为有了那悲切的过往,所以一生斗志昂扬,从不气馁的刘备在龙入大海之中,就越发珍惜他可以亲自征战的时日。
除非死,否则他不会让自己再有髀肉复生的那一日。
但虽然刘备是骑马出征,法正却因为有病在身,刘备将自己的王驾让给了法正歇息。
而且刘备怕法正辛苦,他还特地命他的王驾放慢速度,不要颠簸到了法正。
有着行动缓慢的王驾在,整支大军的行进速度都被拖慢了不少。
因此在行驶出一段距离,法正马上拍手叫停了王驾。
而随着王驾的停下,正在行军的刘备还以为法正出了什么差错,他连忙驾马来到他的王驾前,问询着王驾内的法正道,“孝直无恙乎!”
看到这一幕,好像坐在王驾内的法正才是汉中王一般。
但这一幕,却让在场的所有随军士卒及官员见怪不怪了。
刘备对法正的恩宠,比这更过分的都有。
脸色已经越发苍白的法正打开王驾的小窗对刘备言道,“大王入内一叙,正有话对大王说。”
看到法正脸色不佳,刘备赶忙下了马入了王驾内。
在进入王驾中后,感觉到王驾内有些寒冷的刘备,当即斥责车内的侍者道,
“怎么烧的火炉。尚书令有病在身,怎可受寒。”
面对刘备的斥责,侍者连忙叩头认错。
刘备对法正无微不至的关怀,令法正心中一阵暖意涌过。
但随之法正就在刘备的身前,摊开了一张地图,他对着刘备一拜后言道,“大王,我军的行军速度太慢了。”
“三万大军齐聚鱼腹等着大王到达扬鞭,带他们出征。”
“而按照如今我军的行进速度,要从成都行至鱼腹,最快也要半个月。
兵贵神速,荆州军情紧急,由不得半点拖延。”
法正说的话,久经战阵的刘备又岂能不知呢?
只是法正拖着病体,随军出行,蜀中道路崎岖,为了照顾法正的身体,行军的速度就势必不能太快。
法正也知刘备是担忧他的身体,但他随军出征,是来帮刘备的,而不是来当刘备的累赘的。
在宽敞的王驾内,法正指着他展开的地图对着刘备言道,“大王请看。”
法正所指的方向,正是宜都郡。
见法正将手指指向了宜都郡,刘备的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法正打起精神说道,“宜都郡下辖西陵、夷道、佷山三县,地域所小,但这三县俱是军事要地。”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琇書蛧
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宜都郡东依南郡,西接鱼腹,乃是大王率军出川入荆必经之路。”
“郡内山势耸立,地势陡峭。
而郡中夷道县中有一猇亭,此处地势险要,依山傍水。
若此处为敌军所得,敌军只需派遣少量兵马缘山截水,便可阻挡我大军数万进入荆州。”
“届时我军要想入荆,就要在猇亭处囤积大军,联营破敌。”
“然今正值冬季,天干物燥,宜都郡中又多山林,联营之下,敌军可用火攻,所以这是兵家大忌。”
“况此处乃宜都郡腹心,此处一失,宜都郡必失。”
“当初大王命孟达北上攻取房陵上庸诸郡,现今宜都郡中兵力已然空虚。
荆州所有兵马一者在北阻挡曹魏大军,一军在南为江东大军所围困,皆动弹不得。”
“若敌军中有一果决者,率领奇兵渡江偷袭宜都郡,宜都太守樊友不防之下,宜都危矣。”
“若宜都一失,则我蜀中大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到那时不说荆州甚危,就是大王所带的这数万大军也有倾覆之险。”
“所以正认为大王为万安计,大王应立即赶到鱼腹县中,再急命一将星夜疾行前往宜都郡。
令其领兵驻守诸要地,为大王守好这个东出大门。”
“而且只要宜都不失,纵使前将军败绩,他亦可领兵步步后退,回归川蜀。”
“宜都郡实乃兵家必争之地,大王不可不早做防备。”
法正虽有病在身,但当他说起兵争之计时,法正脸上的苍白之色瞬间被潮红之色所代替。
随着他手指在地图上的不停移动,他已经为刘备规划好了未来的进军方略。
这是专属于法正的主场,在他的主场之中,他有着无比的自信。
只是在阐述完他的计略之后,法正因为耗费心神太多又开始咳嗽起来。
虽说法正咳嗽的并不剧烈,但他的每一声咳嗽都如重锤敲在刘备的心间。
刘备就要出言关心法正,但法正却摆摆手,他言道,“大王,正病体虚弱,可缓缓前进。”
“只是大王身负汉室大业,今荆州危急,宜都险要,还望大王疾行。”
听到法正的忠告之后,刘备虽然心中担忧法正的病情,但他乃是主君,他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因此他对着法正言道,“孝直要善养身体。”
“诸臣之中,孝直与孔明最少,孤欲托付后事于君二人,还望孝直莫要让孤有折腹心之痛。”
对于刘备的信重,法正淡淡一笑,
“大王勿忧。”
在得到法正这副承诺之后,刘备方才出了王驾,而后他留下一千亲军护卫法正向鱼腹前进。
他自己则领着剩下的亲军,及众大臣朝着鱼腹疾驰而去。
在刘备走后,法正因为不再刻意压制病情,开始在王驾内剧烈咳嗽起来。
法正取出一张布帛,掩在口角之处,而随后他就感觉到了鼻间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但他只是将这张沾血的布帛,默默得收入了怀中。
想到春天将到,法正眼中睿智的光芒频闪。
法正遥望北方:既然你要再战,那我就再送你一程。
随后法正取出了纸笔,开始在车驾内,书写起来。
他正在书写的,乃是他一生中对军争谋略之事的所有见解与心得,并且他一生中所设的奇计十八条。
他要赶在见到糜旸之前写完。
其实刚才法正对刘备还有半句话没说。
大王勿忧,正若有一日不在了,亦会在死前,为大王培养出第二个自己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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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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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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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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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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