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旸手持马鞭遥指高地,对着身后的两千余荆州士卒大声喊道,“诸位可知那是何人之头颅!”
“皆吾等同袍也。”
糜旸的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而当他的话在他身后两千士卒的军阵中传开后,军阵中不可避免得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兔死狐悲,当一百余颗与自己同样年轻的头颅,就那么被肆无忌惮地摆放在自己眼前时,这两千荆州士卒的心中很不好受。
对面高山上的一百余颗头颅的主人,不仅是他们的同袍,更是他们的同乡。
在这个原因的影响下,糜旸身后的两千余荆州士卒,心中的悲伤更甚。
在当世,同乡之情为世人看的很重。
与之而起的,那两千荆州士卒的心中也起了一些恐惧。
因为恐惧,当看着对面人数远超过己方的敌人叫喊着冲杀而来时,糜旸这两千余荆州士卒的阵型,已经出现了些许骚乱。
人皆有贪生怕死之心。
有着孙桓所做的那些“榜样”在,谁也不想自己的头颅被人取下来,随意被抛掷在高地上任人观玩。
从这点来说,孙桓置首居高的做法,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
但还没等两千余荆州士卒中的恐惧之情,蔓延开来时,糜旸就适时的在大军阵前高呼道:
“吴狗如此残忍肆意屠杀我军降卒,吾等若束手待毙,下场定然如他们一般凄惨。
而若被吴狗攻破公安,夺取江陵,他们对青壮尚且如此,那吾等家中老弱妇孺还有活路乎!”
糜旸的一阵高呼,瞬间引起了他身后众多荆州士卒心中的共鸣。
是呀,吴狗已经有杀降之举。
那纵使他们此刻投降,下场又会比那高山上的百余同乡好到哪里去了呢?
况且他们还有家人!
当荆州士卒想到自己会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时,他们的心中有悲伤,有恐惧。
但当他们想到,吴狗会将如此残忍的做法施加在自己家人身上时,他们的心中唯有一种情绪——那便是愤怒!
糜旸此次带出来的三千士卒,大多都是原公安城中的守卒。
而原公安守卒中的将校,在糜旸那次的校场誓师中,可是亲耳听糜旸讲述过敌军屠城的惨况。
那些将校后来又将糜旸所讲述的屠城惨况,都转述给部下的士卒听过,以此来激发他们的斗志。
故而当糜旸身后的这两千士卒,想到吴狗会伤害他们的家人时,他们脑海中就油然而生得,回忆起了糜旸那日所描绘的人间惨剧。
尸骸枕道边,千里无鸡鸣。
在想到这一幕后,所有荆州士卒的内心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糜旸最后对着身后的士卒大喊道,“儿郎们,我们的身后便是公安,我们已无退路!”
“一人死,总好过一家死。
一军哭,总好过一城哭。”
当糜旸近乎声嘶力竭喊出这一句话后,孙桓的先头部队离他已经不足百步。
但他的这句话,却已经清晰无比的,传入了他身后的每位士卒耳中。
同欲者相憎,同忧者相亲。
在听到糜旸的这句话后,每一位荆州士卒心中,都不禁对糜旸的话起了强烈的认同感。
两千余位荆州士卒的眼神,都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他们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正朝他们不停冲来的面目可憎的敌军。
他们纷纷握紧了自己的手中武器。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不退了!
糜旸见自己已经完全调动起了,身后士卒的战心士气。
他看着离己方大军阵型,越来越近的江东大军。
他于马上立起身躯,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声喊道,“噫兴!”
当这声从春秋楚国就流传至今的,古老的荆楚战斗语言在每位荆州士卒耳边响起时,他们心中的战斗热情一瞬间就被调到最高峰。
为何噫兴?
为警神也。m.χIùmЬ.CǒM
古楚人不信天地,不信王命。
他们靠着自己的双手一路筚路蓝缕,击败无数猛兽、强敌,最后建立了幅员辽阔的楚国。
自那时起,好战的基因就已经刻在了他们的身体血脉之中。
而这句警神之语,也在先人的流传下传承至今。
楚人出战,神明退避!
当数千江东大军冲到离江东士卒不足百步的距离内时,他们发现对面人数不多的敌军阵内,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阵呐喊声。
“噫兴!”
“噫兴!”
“噫兴!”
数千只长枪举天,数千声专属于荆楚战卒的呐喊在公安城外的旷野上响起,这声浪足以震天!
这高昂的声浪一下子就盖住了,人数比他们多上数倍的江东士卒的冲杀声。
而当这股声浪飘向天际时,本来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却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厚厚的乌云所遮盖。
天地间,变暗了。
已经冲到不远处的数千江东士卒,看到这诡异的这一幕后,他们的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但他们在各自将校的督促下,及仗着己方人数众多,他们再次对着百步内的,那士气高昂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荆州战卒冲去。
在江东兵马进入己方的弓箭最佳射程之后,糜旸及时下令己方士卒放箭。
在糜旸的命令之下,两千余荆州战卒纷纷取下身上的弓箭。
瞬息之后,训练有素的两千荆州战卒,就放出了自己手中的箭矢。
数千支箭矢由平地而起飞往高空,而后在到达制高点后,就携带着强大的下坠之势,朝着江东的大军射去。
数千支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遮蔽了天空。
当它们朝着江东大军飞速而去时,那些箭矢在每位冲锋在前的孙军眼中不断的变大,最后直至漫布了整个眼帘。
无数箭矢入体的噗嗤声,在公安城外的旷野之上响起。
无数来自江东大军一方的哀嚎声,飘荡在两军阵前。
就这荆州战士一轮的射箭攻击之下,江东大军一方就倒下了数百位战卒。
而就在不久后,以善射闻名于天下的荆楚材士,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放箭。
就在第二轮漫天的箭雨闪过之后,孙桓大军中又倒下了数百人。
不仅如此,因为连续经历了两轮箭雨的攻击,孙桓大军的士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下降。
他们能够有条不紊的连续组织两轮的箭雨攻势,难道荆州士卒的心理素质都如此强大吗?
在接连损失了数百同袍之后,孙桓大军的气势已经开始了不可抑制的降落。
因为这个因素,他们发起进攻的步伐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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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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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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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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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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