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吾以为现今公安城中人心浮动之缘故,皆是糜主簿威望不足所致。”
“主簿试想,若是现今关将军在城中,以关将军之威望,纵使我军兵微将寡,又岂会有人心浮动之患?”
于禁说的这一点,糜旸深以为然。
之所以公安城中的军心会动荡,最根本的原因便是糜旸作为主将,无法给公安城中的上下人等一种心安。
但这点,别说是出仕不过一月的糜旸了,就是出仕日久的关平现今也没有这种威望。
见糜旸有赞同自己的意向,于禁继续言道,
“所以吾以为,主簿如今不应该施恩,而是要立威。”
“似那些原士仁的将校,虽说是为他人所惑而心中胆惧,再从而引发了军中大面积的人心浮动。
但身为军中将校,无法使麾下士卒尽忠职守,反而因为自身原因导致军心动荡,这本就是大罪。”
“主簿可借这个由头,将那些心怀忧惧之大小将校一并唤到校场,
而后在校场外埋伏刀斧手,
等他们到齐后,将他们尽皆处斩。”
“杀将校可震慑小兵,亦可树立主簿之威望,
如此一来,现今军中人心动荡之忧患,旦夕可解也。”
没想到,于禁竟然是想糜旸,诱杀那一干人心浮动之将校!
议事之会,本就是各抒己见,若是于禁好好提建议,关平是不会对其起了拔刀之心的。
但就是于禁的这个建议一出,关平才感到气愤。
关平本就不齿于禁为人,现在见他又在那里迷惑糜旸,想把糜旸带到坑里去,关平不生气才怪。
“子晟若用此策,公安原三千大军将有哗变之嫌。”
“况就算此举不会令那三千战卒哗变,等杀尽军中大小将校,
子晟此后将如何指挥那三千大军?”
关平担心糜旸不了解军中编制,便特地说出自己的担忧来提醒糜旸,免得他被于禁所欺骗。
关平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县官不如县管,
原公安守军有三千。
在那三千大军中,有百余位军中各层将校军佐。
这些人承上启下,一方面传达上方命令的是他们,另一方面具体指挥下方士卒行动的也是他们。
若把他们都杀了,这三千大军的指挥系统,瞬间就会崩溃掉。
况且这些将校因为自身职责的特殊性,他们与从属于自己的士卒们,基本是同吃同住,感情深厚。
要是把他们都杀了,难免不会引起原公安三千守军的哗变。
糜旸虽初掌军事,但这其中简单的利害关系,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关平的提醒,令其也颇有顾虑,
但这时于禁却再向糜旸言道,
“守城,守得便是人心。”
“当今公安城中人心不稳,纵使主簿有数万大军,也将有失败之预,
况如今主簿掌中,兵不足万!”
“关校尉所言,不无道理。”
“但既然关校尉有此先见,那自然会有预防之法。”
“若公安守军哗变,其无将校上下指挥,可挥手之间镇压,
况且人心浮动之大军,应当弃之不用才是,又何必要去担忧指挥其不利?”
“自古以来,守城一方兵弱者不一定会兵败,但若是城中人心不齐者,最后必败无疑,
还请主簿三思。”
于禁说完后也不再劝谏,他无视了关平对其怒目的举动,径直走到自己的坐席上坐下,
而后就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当日他答应糜旸,尽心为其谋划守城事宜,他今日也做到了。
他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在面对公安城中人心浮动的时刻,若糜旸有显著军功在身,那么这一点自然无须担忧,
但现今糜旸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有杀人立威这一快速稳定人心的捷径了。
当年魏王征伐徐州,徐州百姓对其的来临非常不欢迎,徐州境内多有反抗其之举动。
魏王为了快速稳定局势,亦是举起了屠刀,到了今日,徐州还不是被魏王治的服服帖帖的,
当日魏王做得的,糜旸今日自然也能做得,
至于屠杀所带来的恶名,只要你爬的越来越高,又有谁会在意呢?
经过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于禁知道糜旸是个和曹操类似的聪明人,他相信糜旸会知道如何抉择的。
而不出于禁所料,在于禁进言完之后,糜旸的脸上已经显露了意动之色,
看到这一幕,关平心中大急,
在于禁一番陈述之下,关平不是无知之辈,他现在当然也知道了,
于禁所献的诱杀之策,是当下能快速稳定城内局势的一种好方法。
但一想到百余条性命,仅仅要因为心中的惧怕而消逝,关平就心中有所不忍。
关平来到糜旸身前,对其言道,
“诱杀之策虽好,但亦险。”
“况且彼等一干将校反心未露,若就此杀之,
不仅会让子晟名声受污,亦会令城中闻听此事之人,寒心无比。”
糜旸看着主张宽抚的关平,又看了看主张严惩的于禁,
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这次是他第一次以主将的身份,主持一场会议。
不料在他主持的第一次会议上,就有个难题令其一时之间无法决断。
不同于他以往谋士的身份,他现在是决断者,这一点无疑让他承担了非常大的压力。
关平最后所言,他又岂能不知,但正如于禁所说的那般,
守城守得就是人心。
而要稳定人心,既然施恩不行,那也只有立威一途了。
其实在当世中,于禁方才所献的计策,真的是快速稳定人心所通用的手段。
糜旸在郑重考虑一番后,对关平言道,
“坦之,你命人前去召那些将校到校场中吧。”
糜旸此言一出,关平闭目不忍。
无奈之下,他只能气的狠狠在原地跺了一下脚,
对于糜旸的这个安排,他是不愿执行的。
但自拿下公安后,为了接下来的指挥统一,加上心中已经对糜旸心服口服,Χiυmъ.cοΜ
故而关平已经真正将糜旸当成了自己的帅,
身为下级,关平这时也只能默默领命而去。
在关平走后,糜旸起身来到于禁身前,
“现在房内就你我二人,别装闭目养神了。”
糜旸知道刚才于禁表面上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耳朵可是一直灵敏的竖着呢。
见糜旸拆穿了自己的假装,于禁也不尴尬,他睁开双眼,对着糜旸言道,
“主簿英明。”
糜旸方才的那个命令,任谁都会以为,他最后是选择了于禁的建议。
见糜旸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于禁觉得夸夸他也无妨。
对于于禁的赞誉,糜旸轻笑了一声,
他对于禁言道,
“于将军,不如随我一同去校场一趟吧。”
糜旸的邀请,令于禁疑惑。
杀人有啥好看的,
他一个老者,垂垂老矣,已经看不得那些了。
见于禁脸有不愿,糜旸眉毛一挑,
他淡淡说道,
“将军,你又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了吗?”
糜旸此话一出,于禁脸色大变。
又来!
如此熟悉的挑眉动作,如此熟悉的话语,令于禁的思绪飘回了他被糜旸蹂躏的那天,
回想起不堪回首的那天,
于禁吓得不禁打了个冷颤,
于禁这时又怕又气。
他差点就要暴起,但看着糜旸身旁的糜忠,又想着他的命脉在糜旸手中捏着,
他最后只能无力的起身对糜旸一拜道,
“固所愿尔,何敢言请!”
这八个字,于禁几乎是咬碎了牙说出来的。
于禁以为曹操当年屠杀徐州百姓之举,已经被世人忘了,
但他殊不知,
糜旸没有忘。
因为没忘,所以糜旸不会学,
他有自己的第三条路可以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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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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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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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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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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