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陆河还倚在那颗树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响起,陆河接起,似乎有所感应,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苏软的窗。
视线相触,满是柔情。
苏软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站直身体,陆河勾了勾唇角,“想看看某个人是不是真的那么没良心。”
苏软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她,扁了扁嘴,“那有没良心。”
陆河失笑,“好了,看到了,我该走了。”
前面是一条小巷,陆河的身影,在小巷里消失,苏软才收回视线,“路上小心些。”
陆河嗯了一声,听到那边苏母喊她的声音,“行了,你快去忙吧。”
苏母在客厅等着她,被她一进家门就往卧室跑的样子气了一下,那么大的人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苏软看出母亲脸色有些不太好,立马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一边,等待着批判。
苏母被她气笑,“你那什么样子,搞的好像我会吃人一样。”
苏软赶紧摇头,“怎么会,我这是为了自己的错进行忏悔。”
苏母轻笑,“是吗?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苏软眉头一皱,错在哪?
“错在,”苏软思前想后“错在刚刚回来没有立马到你面前来与你进行沟通,而是跑回了卧室?”
苏母点头,“继续。”
苏软膛目结舌,还有?那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做错的了。
见苏软这副样子,苏母立马知道她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瞪了苏软一眼,“怎么没让陆河上来坐坐?人家那么远陪着你去参加比赛,又给你送回来,你个小没良心的。”
又是小没良心的,苏软无语,“你怎么知道他跟我一起去参加比赛了?”
“你舅舅说的,夸你眼光不错。”
苏软一听,立马傲娇,“那是。”
苏母点了点她的脑门,“下次让陆河上来喝口水再走,让人笑话你没有礼貌。”
苏软冷哼,“他敢!”
苏母一愣,“惯的你,赶紧去洗澡睡觉。”
苏软从浴室洗澡出来,苏母又喊了她一声,“改天你跟陆河说让他来家里,我给他包饺子吃,他不是很想吃饺子吗。”
苏软:“……”
总有一种自己即将失宠的感觉怎么回事。
苏软当然不知道陆河是怎么在她妈面前卖惨的,但苏母确实被他那形容的极度可怜的样子唬住了。
这孩子可怜啊,没爹疼没妈爱,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毕竟这后妈再好,总也强不过亲妈。
更何况他跟那个后妈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冰火不相融。
他母亲刚去世,小三就带着孩子登堂入室,更何况,陆河一直在怀疑,他母亲的死和那个登堂入室的女人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吃味母亲对他好的醋意瞬间消散,一颗心软成一团。
他的人生,似乎也不全尽人意。
苏软从来到天华开始,就听过很多人讨论陆河。
长得帅,家室好,学习又不用费工夫就能轻而易举的拿到第一。
上帝多偏心,像他这样的人,分明就是天之骄子。
他们羡慕,嫉妒,甚至还有不屑,不就是长的帅一点吗,爹妈给的,整天装的一副冷冷清清,无欲无求的样子给谁看!
世人大多都只能看到你光鲜亮丽到一面,看不到你经历了多少磨难。
他们继续陆河家室好,却不知道陆河从十几岁开始就已经和家里处于断绝关系状态。
他们羡慕陆河成绩好,不用努力就能轻易拿第一。
但他们不知道,陆河也会为了一道题,揉乱了上百张草稿纸,熬一整夜,直到将题解出来。
他是聪明,有天分,却也不能省略了他的努力。
苏软给陆河发信息,“我妈要给你包饺子吃,你爱吃什么馅的?”
手机振动了两声,“都可以,我不挑食。”
“帮我谢谢阿姨。”
这边比赛一完,那边期末考试要开始了。
整个学校一片唉声叹气,走在路上都能看到学生捧着书本在看。
苏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高考的紧张感。
后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一百多天,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江北成都碰着书本摇头晃脑背的一脸菜色。
期末考试一结束,整个教室一片沸腾,俞远青扔了书包招呼大家,“走,出去浪!”
江北成第一个响应他,大手一挥,挎上俞远青的肩膀,“走青青,咱俩去七色。”
七色,是这些富家子弟经常聚会的一家酒吧,楼上有他们专属的包厢。
听说七色的老板就是江北成的姐姐。
江北成回头想拉陆河,被俞远青一下子捂住嘴,“丫的手贱眼也瞎啊,看不见人家忙着陪女朋友恩恩爱爱吗,哪有空去理咱们这些狐朋狗友!”
阴阳怪气,满是醋意。
苏软皱了皱小鼻子。
陆河扫了俞远青一眼,冷呵一声,看向苏软时又柔了视线,“走吧,伯母刚刚给我发信息让我去吃饺子。”
俞远青简直没眼看他那样,真的颠覆三观。
好歹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
狗腿,真是狗腿!
见色忘义,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很明显,俞远青在陆河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嘲讽,不带引号的狐朋狗友!
这边正摇头感慨着,那边林代菀站在教室门口声音清透的喊他,“俞远青。”
“哎!”这边应着,那边已经立马甩开了江北成揽着他的肩膀,转身跑了过去。
独留下江北成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说什么别人见色忘义,他妈的还不都是一样。
呸,江北成一跺脚,男人!
到家时苏母的饺子还没有包好,一进门陆河就很自来熟的洗了手,走向厨房,熟练的拿过苏母擀好的饺子皮,几秒钟一个,白嫩的饺子皮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翻转,包出的饺子精致的如同工艺品。
苏母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河这饺子包的比我包的都好看,不像苏软,只会擀个饺子皮,擀的还很慢。”
苏软捏着陆河包好的饺子左看右看,听到苏母讽刺她,立马不依了,哼了一声,拿起饺子皮自己琢磨着包。
一个饺子皮在陆河手里,几秒钟就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
而在苏软手里,苏软看了看自己有些不忍直视的手心,耷拉着个小脸,好难包啊。
怎么看着陆河包就那么容易。
陆河包饺子是将饺子皮放进手心,然后先用食指和拇指在饺子中间捏一下,然后两只手一捏,很简单,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陆河一直观察着苏软那边的状况,看她耷拉着个小脸,有些好笑,拿起一个饺子皮,“过来,我教你。”
苏软乐颠颠的捏着饺子皮跑过去,“怎么包?”
陆河拿着她的手,拿了饺子皮,放进馅,专注于教学。
而苏软却盯着他长的有些惊人的睫毛出了神,男生的睫毛怎么可以那么长。
脸猛地一疼,苏软回过神,对上陆河似笑非笑的眼,“还学不学了。”
赶紧看了眼苏母,见母亲没什么反应,苏软连连点头,“学。”
在陆河的帮助下,苏软顺利包成了第一个饺子,虽然丑的不成样子。
苏母笑她,“自己包的自己吃哦,毕竟你包的那么丑,谁愿意吃。”
苏软吐了吐舌头,自己吃就自己吃。
苏软包了几个饺子,整张脸上抹的都是面粉,其中当然有陆河时不时的往她脸上抹一下的成果。
看苏软出去洗脸,苏母笑着摇摇头,语气带着宠溺,“这丫头被我宠坏了,什么都不会,还有些任性,你多担待着点。”
陆河清洗干净手上的面粉,眼窝深邃迷人,“伯母,她不需要什么都会,可以任性,可以耍赖,只要是她,什么都可以。”
苏母眼里满是温柔,“她不会做饭,就像你看到的,甚至连这简单的包饺子都不会,她还有很多不足是你没见到的。”
陆河抿唇,忽然一笑,“无妨,刚好伯母说的这些,我都会。”
开水已经沸腾,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苏软站在客厅的冰箱前声音很大的喊陆河,“你要和可乐还是雪碧?”
陆河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出了厨房,低着嗓音回苏软的话,“你要喝什么?”
苏母含着笑意将饺子下进锅里,外面苏软吵着要将雪碧和可乐混在一起,陆河按着她的脑袋不许。
家里,好久没有这种热闹的感觉了。
虽然说好了谁包的饺子谁吃,但最终,苏软包的饺子全落进了陆河的肚子里。
苏母笑着摇摇头,陆河这三两句就被她女儿蛊惑的性子,将来还不被她女儿吃的死死的。
不得不说,苏母想多了,那是她没见到自己女儿被陆河吃的死死的样子。
比如苏软被逼着喝牛奶的样子。
看着两个孩子,苏母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和丈夫。
她和苏软父亲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后来上初中时苏软父亲被家里人逼着去了城里上学。
而她家里穷,没办法跟着一起去城里,几年没见,后来上了高中两人又相遇。
两个许久不见的童年旧友,一见面斗有些猝不及防。
她梗着脖子不跟苏软父亲说话,谁让他一转学就几年,也没说回去看她一眼。
后来两人和好,青梅竹马的感情哪那么容易说散就散,但也没那么容易说透。
两人之间谁都没先走出那一步,一直到高中毕业,她高考落榜,哭的稀里哗啦的,他来找她,冒着大雨在她家窗户下面对着她的房间喊着那些喜欢她的话语。
苏母笑了笑,她记得那时候他是被她父亲拿着棍打出去的。
想想那时候真好,年轻啊。
吃完饺子,陆河又在客厅陪着苏软看了部电影,看完电影,时间也不早了,估摸着没理由再待下去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外套,“我该走了。”
苏软有些舍不得,跟着他到了门口,“我去送你。”
嗤,陆河笑着按住她的小脑袋,“行了,就送到门口吧,不然一会还要给你送回来。”
抱了抱他的腰,苏软声音闷闷的,“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揉了揉她的脑袋,陆河嗯了一声,“进去吧。”
回到公寓,隔的很远陆河就看到门口站了人。
眉头皱了皱,走过去也没急着开门,“有事?”
陆军林很不悦,“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陆河抬眼看他,冷笑一声,“别,父亲这词,您配不上,我也高攀不起,陆市长有事就说,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陆军林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看了眼屏幕,似乎有些犹豫接还是不接。
陆河嗤笑一声,手里把玩着钥匙。
最终他还是接过,那边是很急促的声音,“军林,你在哪,小宝生病了,你快回来。”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陆河能够听到那边的嘈杂的声音。
垂下眉眼遮住里面各种情绪。
陆军林挂了电话,叹了口气,“闹了这么些年,你还没闹够吗?”xǐυmь.℃òm
他说,“陆河,小宝他其实挺喜欢你的。”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陆河,他突然猛抬起头,几乎是咆哮着出声,“可我不喜欢他!一个我母亲刚死就出生的野种,您是怎么有勇气在我面前提起来的!啊!?”
真是可笑,他有些佩服陆军林的勇气,喜欢?
呵,可笑至极!
陆军林脸色变了变,一时间有些怔愣,被陆河这一吼,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往后退了几步,“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陆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陆河回应他的,是一声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盯着陆河的门看了好一会,陆军林转身大步离开。
而陆河,则靠在门后面,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微微弓了腰,陆河闭了闭眼。
他总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打破他平静的生活,凭什么呢。
陆家,在他母亲去世那天起,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河已经成年,现在已经在着手将自己的户口迁出来,自立门户。
户口一迁出来,他跟陆家,真的就没有关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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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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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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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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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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