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顾炎惯喜欢逗弄周密云,有时将她惹哭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想到这个小孩贪吃馋嘴,便带着她去超市大卖特卖,而每一次,他都会问,“周密云,你告诉我,你姐姐喜欢吃什么?她会喜欢这个吗?还是说那个。”
周密云没什么心眼,她就一点小心思,谁给她买吃的,她就喜欢谁。那个时候,她是真希望顾炎能一直留在她家,最好是直接跟姐姐结婚。可惜,没多久就发生了打人事件,姐姐心灰意冷,顾炎也远走他国。
如今缘分绕了一圈,顾炎以为可以重新开始,谁知道情况与从前惊人的相似。
但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周怀柔摇了摇头,还是讲话题转到席昙身上,毕竟这才是重中之重。
“小云,你有没有想过跟席昙结婚?”她问的还是委婉。
虽然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这对于才谈了三个月不到恋爱的周密云来说,结婚这个话题还太早,况且她还只是个学生。
姐姐不等她回答,又抛出来一个问题:“那席昙会跟你结婚吗?”
那晚的话题,以周密云迷茫的摇头结尾。对于姐姐突如其来的担忧,周密云感到不理解。饶是周密云脸皮够厚,也不可能直接飞去一个电话,压着席昙问他,想不想跟她结婚。再者婚姻是大事,岂能儿戏,谁在走进婚姻这座围城之前不是考虑周到才选择是否跨出这一步的。她甚至没有办法敷衍的给出一个笼统答案,因为这个问题太郑重。
姐姐也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操之过急,便暂将这个问题放下了。
新的一年终将到来,一夜过后,便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周密云照旧和家人一起窝在家中,吃饭聊天,和老爹下下象棋,帮老妈端茶递水。
当然今年,大年三十的夜晚除了团圆饭和春晚之外还新添了一项内容。
自然是和席昙一起电话跨年啦。
如果可以,还是想见面的。
周密云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任由凛冽寒风扑面,也要盯着远处绚烂的烟火观赏。耳机里是席昙一贯低沉的嗓音,她觉得在万家灯火的映衬下,此刻她的心情尤为平静和美好。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有你在。”她不自觉的吐露心声,虽然嘴唇已然冰冷,可一颗心十分温暖。
电话那头的席昙,不知是否是触动到了。待到五六支烟火飞天绽开,散出绚丽的光点之后,他才回应道:“周密云,你要和我结婚吗?”
后来的周密云无比后悔当时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玩笑话。如果她知道当时问出这句话的席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的话,她大概会即刻答应,然后拿着户口本和他直奔民政局。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大年初一开始,周密云开始跟着爸妈开始东奔西走,吃喝玩乐。不仅大饱口腹之欲,压岁钱也是塞的满满当当。周妈妈最是喜欢过年,倒不是说她偏爱热闹,实在是家里两个女儿个个争气,姐姐是名校高材生,妹妹是名牌大学生,哪个不是人艳羡的对象。周妈妈每到一户人家,笑声最洪亮的非她莫属。
周家姐妹在这么高调的母亲手下还能保持的这么低调,还得是父亲的功劳。
周密云从大年初一走亲戚走到大年初五,每天都是到处吃吃喝喝,时间长了也觉得疲乏了。更何况亲戚家还有一群刚会跑的小屁孩儿,吵闹的不行,非要拉着周密云和他们一起进行孩童们的纯真游戏。还有几个小小年纪就识得了手机的好处,几乎是死缠烂求着周密云开机,给他们展示一下无比神秘的网络世界。
周密云忽然成了带娃组组长,大人们只顾聚拢说笑去了,孩子就都托给她带着。周密云是又做朋友又当妈,一边要陪玩一边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一连五天下来,她骨头都快散架了。于是她向母上大人申请,大年初六那天让她休息一天,她要在床上躺上一整天,好好地休养生息。
母上大人同意了,同时从周密云那里抽取了五百的辛苦费。
哎~
不过老妈收了钱,还是守信的。早上就真没来吵她睡觉。放在从前,一过九点,母上大人就要举着扫把来她屋里大发雷霆了。
她和和美美的在床上一直躺到十点,不想起来洗脸也不想费力去洗头,反正今天也不出门,下午再说吧。
她哼着小曲儿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聚焦一看,竟然是一个红包。她想都没想就伸手一夺。
按照她多年收红包的经验来看,这个厚度,这个分量,啧啧啧,绝对不下两千。
这是哪个有钱的叔叔阿姨忽然到访,她财迷的手指已经忍不住要点钞了~
当然了在这之前,还是得先给这位有钱的亲戚说句吉祥话,走走礼数才行。
她翻身爬起,笑脸已经准备好了,吉祥话也编辑好了,正准备宣之于口,见到人的刹那,她忽然噎住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惊恐的呼喊。她连着倒退好几步,直接从床上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了房间,跳进了卫生间。
只听得门里的恐慌人儿大喊道:“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我都没洗脸,没洗头!”
在厨房帮厨的老妈退出厨房,无语的朝着卫生间高声回话:“不是你不让我叫你的嘛。”
周老妈重进厨房大门,见周老爹神色复杂的站在灶台前,一双衰老却不浑浊的双眼收敛着担忧,她好奇的问道:“你说你们公司老总的儿子怎么忽然来我们家了,难不成是替他爸来体恤下属来了?”
周老爹回想起之前去分公司出差时,那两人……可不就已经有苗头了么。虽然当时确实一瞬间怀疑过,但没想到是确有其事啊。
一向精明的周老妈也难得犯傻。周老爹昂首扬了扬,“你还看不出来?不就是因为云云么。”wWW.ΧìǔΜЬ.CǒΜ
周老妈闻言,眉头舒展,忍不住“啊”了一声,然后又立马警醒的关上厨房的门。她走到老周身边,看他好想知道内情的样子,跟他合计道:“怎么回事?咱们家云云跟你们公司老总儿子走到一起了?我的天哪,怎么会这样啊。”
周老爹:“你也别担心……”
在看到妻子脸上惊喜的笑容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不悦的道了一句。
周老妈几乎是眉开眼笑:“我们家女儿这么有出息,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我当然高兴啊。”
周老爹担忧的摇着头,对于席昙的突然到访并不乐观。
周密云手忙脚乱的把自己收拾好,回到闺房时,席昙正在她的房间探索。一边探究还一边念叨:“原来周密云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个样子啊。”
周密云久违的感受到了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的濒死之感。
她将房门扣上,小跑到他面前,开心的拉起他的手,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他要是早点通知她,她不就能正常的出现在他面前了嘛,让他看到自己那么邋遢的一面。
他也有错!
席昙坦然回道:“我这样出场,不是更让人惊喜么?”
这人,真的好自恋……
因为席昙的来访,周家中午这餐饭好一顿的收拾。周老妈的反应比那天顾炎上门还要激动,这可是金龟婿啊,长相又没的说,人又高大,简直就是理想中,啊不,梦想中的女婿。
周密云怕席昙觉得拘谨,席间不停的给他夹菜,一边夹还一边说:“我爸做饭也很好吃。”
周老妈全程嘴角就没落下过,听到女儿这么说,她连忙接上话杆儿:“小昙还会做饭呐。”
小,小昙?妈,你好会来事儿啊,我喜欢,诶嘿嘿。
周密云替他开口:“对啊!他做的小龙虾特别好吃,我到现在都难忘那个味道。”
周怀柔瞧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想戳她一下,“也不知道是谁暑假的时候天天吐槽人家来着。”
周密云身子一抖,觉得大事不妙。她偷瞄身旁的席昙,见他已经切换到官方笑容。
他转过身来,面朝周密云,绅士的笑问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说我什么来着?我能听听吗?”
周密云脸上血色尽褪,一张俏脸瞬间煞白。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说些好听的俏皮话搪塞过去。
“说你英俊帅气,细致严谨。对!”说完,她又用余光偷看他反应,见他虚假的笑容未消半分,甚至还流露出一些不悦后,她笑容猛收:“好吧,其实是残忍嘴毒,没有人性。”
席昙倒没生气,只是非常中肯的评价了句:“这话像真的。”
众人被这两人的相处方式逗笑。
席昙虽然是小辈,明面上和周老爹职位相当,但他毕竟还是公司股东,老总的儿子。天生还自带威严气质。周老妈一辈子伶牙俐齿,从前想着在女婿面前自然也要摆摆岳母的谱,可在席昙面前她摆不出来。
一家人里,和席昙相处的最自然的也就只有周密云了。
席间,周老爹一直闷闷不乐,他自顾自从酒驾上拿下一瓶白酒,又带着两只玻璃杯,回到饭桌上。他递给席昙一只,拧开瓶盖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他郁结般的一口气饮了半杯,眼泪被这酒气给激了出来。他闭紧了双眼,好一会儿才压着这上头的酒劲,再睁眼时,眼眶泛红,眼里依稀有泪光闪烁。
周老妈刚想说些什么,被周老爹挥手拦下。他看向席昙,只说了一句:“下午跟我一起去钓鱼吧,听说附近的河里多了很多鲫鱼。”
席昙点了点头,然后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下午两人拎着鱼竿要出门垂钓时,周密云也有意跟随。一向温和的周老爹竟然严词拒绝,指着她,郑重的道:“你在家呆着。”
周密云被留在了家中。席昙也愈加笃定,周父是故意约他出去单独谈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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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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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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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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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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