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侧屋睡就行。”
他作势就要往侧屋走,却被段丁兰抓住了手臂。
“当家的,你就在这里睡吧。”
宋老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分,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丁兰,我最近的工作非常忙,原本呢,是不打算回来的,但娘那边,我交代不了,所以我不得不回来。”
段丁兰有些失神地看向他。
宋老六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说出口的话太生硬了。
所以,说下一句话的时候,他还是软了语气:
“我很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你觉得有个婴儿在我身边,我还能好好休息么?”
“当家的,你不知道,咱们小七特别乖,她晚上从来不会闹的,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宋老六给打断了:“每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都觉得是最乖最好,最不会吵闹的,可实际呢?”
一句话说完,别说段丁兰,即便是宋如霜的心,也冷了。
自己这位在别人口中温良敦厚,善解人意的父亲,带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个冰冷的,会嫌她吵闹的男人。
此时她还没开始吵闹。
段丁兰明显也没有想到宋老六会说这种话,当下只是嗫嚅地说了一句:
“哦,也是,不能打扰你休息,那你就去侧屋睡吧。”
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委屈你了。”
宋如霜不满地挥舞着自己的小肉手,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给她爹来上一拳头。
这事儿,到底是谁受委屈啊?
“嗯。”
应承了一声,宋老六便进了侧屋。
宋如霜侧过头看着段丁兰怅然的神情,心里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伸出小肉手,轻轻地摸上了段丁兰的脸颊,嘴巴里咿呀呀了起来。
这让段丁兰不由得鼻头一酸。
“小七乖。”
她将宋如霜搂得更紧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爹爹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也不是不喜欢小七,他只是回来太晚,有些累了。”
一颗晶莹泪珠摇摇欲坠地挂在了小脸儿上。
宋如霜不是为了自己哭,而是为了段丁兰难过。
方才明明是她受了委屈,结果还要她来向自己解释他的难处。
宋如霜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事情,她敢说同龄人里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所以,她也很清楚的能看出来,她这个爹是不怎么在乎她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宋如霜知道,她爹和她娘,多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互相喜欢。
第二天一早,宋家人早早就起来了。
大家凑在了一张桌子上。
经过一致推选,大家还是觉得,买年货的事情,应该由老太太来开口。
往年是不用他们说,老六就把东西和钱备上了。
这眼看着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他人既然回来了,也应该早点准备东西了。
宋老太太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同老六说起了这个事儿:
“老六啊,之前咱家给小七凑罚金,不光是我,还有你几个哥哥家里也都不剩下什么了,我看,今年的年货,你是不是应该承担起来?”
宋老六抿了抿唇,然后沉声说道:“娘,不是我不愿意把钱给你们,只是,”
“咋了?”
“我这两个月其实也没啥钱,就我那个老板,他好像是有点周转不开,所以也就没给我们发工资。”
说这些话,他还是有点心虚。
“所以,你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要真是因为这样,她反而安心了。
宋老大连忙说道:
“这有啥不愿意回来的了?就算没钱,你也应该回来过年,咱们家虽说没啥大钱了,但咱们人多,东拼拼西凑凑,肯定还是能把这个年过了的。”
宋大媳妇也连忙附和自家丈夫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有没有钱也没什么打紧的,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宋家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
谁也没有因为宋老六没把钱带回来就摆脸色。
宋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要真是因为这个才不肯回来,那你娘我要给你赔礼道歉,是我误会你了,娘也希望,你是真的因为钱的事儿才不肯回家来过年。”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宋老六,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
反观宋老六,他压根就不敢看宋老太太的眼睛。
但凡是细心一点的人,也看得出来,他是在心虚。
既然没把钱带回来,一直说这个事儿,反而不太好。
正好段丁兰抱着宋如霜到了大厅这边来。
老五媳妇咳嗽了一声,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老六,你昨天回来的,肯定也看过小七了吧?这孩子水灵灵的,长得还是像你。”
宋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像什么像?要我说,我们小七还是像她娘,你看看小七的眼睛,是不是和丁兰的一模一样?”
“这倒是,这孩子福气好,又像她爸又像她妈。”
大家胡乱吃了一顿饭,家里人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宋老六既然没把钱带回来,那大家就得想别的办法。
这钱是死物,人是活的呀。
毕竟是树挪死,人挪活。
只要动起来,不管是借还是想法子赚点小钱去买,紧紧巴巴地先把眼前这个新年给过了。
他们这些大人倒是无所谓,可家里孩子也多,平日里过些苦日子,吃不上好东西也就罢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好容易过个年要是也吃不上,来年一整年怕是都会遗憾的。
宋如霜百无聊赖地趴在摇篮里,看似在出神,实则意识已经到了空间里头了。
原本的那棵冬枣树已经不再结果了。
她动了动手指,在冬枣树上点了一下,一阵光芒闪过,硕大一棵冬枣树已经从眼前消失。
唯有一颗冬枣静静地停留在地面上。
这应该就是自己当初种下的那一颗冬枣。
对于接下来的种植计划,宋如霜还是有些简单规划的。
这不,快过年了,家里必然缺米面,所以她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种植小麦和水稻。
以这片土地的速度,她相信自己绝对能在过年前准备妥帖。
但目前的难题在于,她要从什么地方拿到水稻和小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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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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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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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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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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