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艾克端来的羊肉,袁野不得不给艾克上起了科学课。

  从小学的自然科学,到数学,再到初中简单的生物、化学、物理,这小子还真是对一切有关科学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不管袁野说什么都听得如痴如醉。

  只是这么一股脑儿的说出来,艾克能听懂几成就不知道了。

  反正袁野也没想着立马就能教会这孩子,先让他对科学这个概念有一个从抽象到具体的认识,以后再一点一点的慢慢教。

  这时候安雅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看到弟弟和袁野聊得那么投入,不禁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艾克吐了一下舌头,笑嘻嘻道:“没什么,这是秘密。”

  安雅略显无奈地瞥了一眼弟弟,总觉得没说什么好事,不然用不着这么神神秘秘。

  她转头看向袁野,表情有些羞涩,说道:“我该给你清洗伤口了。”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替袁野清洗伤口了,刚把袁野救回来的那次,就是她替这个男人清洗的伤口,只是那个时候袁野是昏迷的。

  “还是不用了吧。”袁野不好意思道。

  “要的,伤口要清理干净才行。”安雅执意道。

  没办法,袁野只好掀开衣服,露出被饿得只剩一层皮的肚子。

  在他右侧的小腹上,有一道大约五厘米的伤口。

  伤口已经感染了,皮开肉绽的地方开始化脓,离得近了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看到这样的伤口,艾克不由担心起来,他从小的所见所闻,身边那些受伤的人伤口一旦化脓溃烂,大部分最后都难逃一死。

  好不容易有了一位老师,他害怕老师就这样走掉,但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

  安雅微微皱着鼻翼,忍受着伤口传来的腥臭味。

  替袁野清洗干净伤口,之后又拿来一个陶碗,里面盛的是一些凝固的油脂。

  “这些是羊油。”

  见袁野好奇,安雅说道。

  看到这洁白的羊油,袁野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词,羊脂白玉。

  安雅先是取一些羊油在掌心化开,搓热之后抹在袁野冻伤的手脚上。

  袁野的脚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都是冻疮。

  之前在森林里还不觉得,现在温度暖和了些,长冻疮的地方就开始止不住的痒。

  那种痒特钻心,让你忍不住想要去挠。

  “这些羊油能让你冻伤的地方好得更快。”

  “谢谢。”

  看着安雅低头认真为自己涂抹羊油的样子,袁野忽然对面前的这位少女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涂完羊油的安雅抬起头来,少女清澈的双眼刚好对上袁野有些失神的目光。Χiυmъ.cοΜ

  四目相对,场面略显尴尬,接着是两人纷纷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什么都没说,然后两人都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对方。

  袁野礼貌地笑了笑,安雅也跟着笑了。

  这一幕全被艾克这小子看在眼里。

  本来他就对袁野崇拜得不行,可盼着能天天拉着袁野打听科学的事情,现在一看姐姐安雅对袁野似乎也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这小子立马来了精神,恨不得当场撮合两人。

  “姐,要不你俩聊着,我先出去。”

  “干什么,回来!”

  安雅脸颊一红,把艾克给拽了回来。

  她哪能不清楚艾克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不过说实话她对袁野也确实有些喜欢。

  主要村子里平时几乎没有外人,三百人不到的村民里和安雅年龄相当的后辈也就那么几个,这些适龄的男青年们在安雅的眼里就是粗鲁邋遢的代名词。

  而今遇到袁野这么一位长着一副东方面孔,谈吐又温文有礼的男士,便让她觉得这个男人与众不同。

  安雅的表情中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她先是用眼神教训了弟弟,然后轻声细语地对袁野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有什么事的话就告诉我。”

  “我没事,谢谢。”

  袁野摇了摇头。

  刚说完,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准备离去的安雅急忙上前查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被烫得立马缩了回来。

  “姐,他怎么了?”

  “他发烧了。”

  “完了……”

  艾克顿时露出难过的神情,看来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时候德容也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赶了过来。

  在得知袁野发烧昏迷之后,这个朴素的妇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右手放在胸前,嘴里念起了真神奥拉,祈祷着奥拉能保佑袁野逢凶化吉。

  艾克知道母亲的做法压根就没有任何意义,他对姐姐说道:“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安雅经常照顾生病的弟弟,这个时候更有经验,吩咐道:“你快去准备些热水过来。”

  艾克立马去弄来了一盆热水。

  有了热水,安雅用毛巾替袁野擦拭额头、胸口、咯吱窝这些地方。

  她不懂什么叫物理降温,只知道小时候艾克时常发烧,她就是这么做的。

  一直到半夜,袁野这才悠悠转醒。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德容夫人跪在角落,低头闭眼嘴里念着什么,似乎是在祷告。

  而自己正躺在安雅的腿上,那种软软的感觉比任何床垫都要舒服。

  可能是因为照顾袁野太累,安雅打起了盹。

  一旁的艾克第一个发现他醒了,激动得大喊起来,“姐,他醒来了!”

  听到袁野醒来,安雅立刻睁开眼睛,看到袁野还活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德容则是更加虔诚地感谢起真神奥拉来,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奥拉显灵。

  袁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衣服……”

  “在这呢,我替你挂了起来。”

  安雅从门后取下了袁野的那件羽绒服。

  这衣服和他们穿的都不太一样,安雅摸过,那材质很柔软很轻,特别暖和。

  虽然不清楚这件衣服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但她知道这样的衣服一定不便宜。

  接过衣服的袁野开始在内里的口袋翻找,嘴里不停地念着,“千万不要弄丢,一定要找到啊。”

  姐弟俩满头雾水地看着袁野奇怪的举动。

  没过多久,听到袁野喜出望外地大喊了一声,“找到了!”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艾克忍不住问道:“老师,这是什么?”

  袁野说道:“这是能救命的药。”

  刚才的那阵高烧让袁野很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来伤口感染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幸好他还带着一瓶抗生素,有这瓶药自己大概率能活下来。

  看着袁野服下了两颗白色的小药丸,艾克和安雅心里都在犯嘀咕,这白色的东西真的能治好袁野吗。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安雅问道。

  “能帮我找来针线吗。”

  “你要这些做什么?”

  袁野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想要快点好起来,不得不赶紧把它处理好。

  他虽然不是医学专业,却也知道缝合的重要性。

  闭合的伤口一是能更快恢复,二是能有效的避免感染。

  事到临头,只能自己给自己缝合了。

  安雅找来针线,只是到现在为止,她都还不清楚袁野要来这些东西的用意。

  虚弱的袁野说道:“你能帮我把线穿好吗。”

  安雅当即开始穿线。

  一旁的艾克似乎看明白了什么,惊讶道:“老师,你该不会是要把伤口缝起来吧。”

  此言一出,安雅和德容都感到非常震惊。

  在草原上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以往有人受伤,绝大多数的做法就是等伤口自己愈合,压根就没人想过伤口还能缝合的。

  看着三人吃惊的模样,袁野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看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放松一些。

  毕竟这可没打麻药,自己给自己缝针,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在安雅和艾克的注视下,袁野开始给自己缝合。

  第一下针尖刺穿皮肤的刹那,袁野疼得直咧嘴,安雅和艾克也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仿佛那针刺到了自己身上。

  “天呐,你这是在做什么!”

  德容捂着嘴发出了惊呼。

  艾克对着母亲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以免她一惊一乍地打扰到袁野。

  条件实在有限,袁野只能将就着弄。

  每一次针头穿过皮肤,都让人浑身一颤。

  等到袁野咬着牙将肚子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围观的三人也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五厘米的伤口一共缝了二十针,由于袁野不是专业的,缝合得并不是太好,伤口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歪歪扭扭的蜈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口终于缝上了。

  “老师,这样就可以了吗?”

  “但愿吧。”

  袁野轻叹了一声。

  老实说他心里也没底,自己到底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那些抗生素的效果了。

  如果真交代在了这里,兴许是个不错的结果,那样自己就能去和陈老师还有小师妹团聚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母女三人退了出去,让袁野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

  一整个晚上,袁野反复地烧了好几次。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有时候还止不住地发抖,就这么硬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熬到了天亮。

  看着窗外太阳从草原尽头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阳光倾洒在清冷的雪地上,头晕脑胀的袁野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清醒,冰冷的四肢也逐渐恢复了温度。

  也许是太过疲惫,没多久袁野睡了过去。

  睡梦中,陈向东还有唐玲出现在面前,他们不断地向袁野哭诉着。

  突然,两人变成了死去后的样子,唐玲的脖子上还有个瘆人的伤口,往外不停地冒着血。

  两人面目狰狞,朝袁野扑了过来。

  “啊!”

  袁野大叫一声,从床上猛地坐起,摸着额头的冷汗,才知道刚才那是个噩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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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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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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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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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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