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孟既景的身体原因说话费劲,还是不想和他说话,反正电话没挂。
袁克的就那么陪着,也不说话。
久到袁克的都觉得是不是挂断算了,对面传来一句:“你凭什么?袁克的,你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么?你能像个丈夫一样对她么?你能像个男人一样爱她么?你——”
“我不爱她。”一张嘴成功打断他的话,“但是我不会伤害她,你能么?我能娶她,你能么?你敢么?你连见她都不敢!孟既景你是男人么?你就是这么爱她的?你倒霉你可怜你怎么不说这是报应呢?你动手要了人家儿子的命,就没想过今天?你该庆幸于茂源只是对你下手,没有动你的家人,没动纪敏之。反倒是你,差点要了她的命!”
“孟既景,你就是这么爱她的?我知道你狠,就是没想到你对自己爱的人也能这么狠,你是不想活了,可你还没死呢,连气儿都还没咽,倒是先算计好了让她下去给你陪葬。你可真行……你是不娶她,可是你全算好了,一家三口在底下团圆,是吧。”
一口气说完,袁克的太阳穴发紧,是失望,失望他欣赏的人如此绝情,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下这种狠手,知道她要另嫁他人,就拿最快的刀用最狠的方法去剜她的心。
比起他以前的那些手段,对纪敏之才是最狠的,一刀致命,杀人不见血。
因为他知道,怎么最能伤害到她。
连纪敏之都能不要,一条狗算得了什么,非得带走。就像要离婚的男人非得把孩子抢走,不是因为他多喜欢孩子,而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很爱这个孩子。
“袁克的——”
“孟既景,你最好像个男人,有种你就站起来。狗,我们不要了,纪敏之,我要了。”
“要,有本事你就要。结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送你们俩一份厚礼。”
孟既景呵的一声笑,袁克的也笑起来,问道:“送什么?”
对面似乎是在考虑,好一会才轻飘飘地说:“送个男人怎么样,刚好,你们俩都需要。”
袁克的算是修养极好的那一类富家子弟,架子端得最是好看得体,快三十年了没说过脏话没骂过人,此时被他气得走来走去,愣是说不出话来。
孟既景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生气又发不出来,慢慢悠悠地说:“你最好像以前那样藏好了,可千万别让她们家人发现你喜欢男人。话说回来,是不是你们家人也不知道?你娶纪敏之到底为了什么?”
看,这人就是坏,不止欺负喜欢他的女人,还欺负喜欢他的男人。
他能为了什么?
又为什么要受他的气?
袁克的在别人那可没受过这种委屈,被他气急了也就是笑笑,想要扎他两句又怕他心里难受。
最后,还是扎了一句:“这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倒是那份厚礼可别给忘了,别的男人我不要,你把自己个儿送来就行,起不起得来不打紧,躺着就行,我跟纪敏之商量商量,一三五我,二四六她,星期天让你休息休息缓一缓……诶?不对,回头我们夫妻俩指定得有个孩子,你整天躺着闲着也是闲着,星期天就帮忙带带孩子吧,换了别人我们俩也不放心。”
电话直接挂断。
顾惠眼看着孟既景气得脸都白了,连忙按了挂断,故意找了个话题问他:“小黑怎么了?”
孟既景示意她打电话,顺了会气才说:“让宗英去找,找到了……送回家去。”
顾惠说好,没问他要是找到小黑了送到哪个家去,刚才的电话听了个全,指定不能给纪敏之送去了,只能是送到孟家。
……
海城的秋天和上京不同,这么多年在上京住习惯了,孟既景就觉得哪里都不适应,秋天就该有习习的风吹着叶子慢慢变黄,在枝头摇摇晃晃眼看着飘落下来。
自夏转秋,好像就是一阵风的事,茂盛层叠的绿色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整夜不停,往下掉着掉着天就凉了。
再来一阵风,就是冬天了,一眨眼的事。
寒风凛冽,带着惊人的气势,什么都能吹走似的。
海城没有那么冷,也没有那么干,分明和从小长到大的家乡差不太多,却像是不适应了。
也可能是因为海城太安静了,同样是一间病房,没有了石玉的那张嘴,一天天地围着他叨叨叨个没完没了,也没有了期盼。
好了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晚了。
纪敏之,到底是嫁给了别人。
村子里的叶子黄了,一直往下掉,和上京的感觉很像。家门前的信箱不停晃,信件塞得满要爆炸了似的,最后一封信却是停留在四月底,应该是她去游乐园的那天,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纪敏之把他给屏蔽了,什么都看不到,以前有事没事就会发条朋友圈,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www.xiumb.com
倒是袁克的发得挺勤,像个结了婚好好过日子的男人,时不时地秀个恩爱。
他们俩,有孩子了。
前两个月,袁克的还会偶尔戏弄他一句,问他礼物备好了没有,现在连句话都不和他说了。
孟既景不了解袁克的这类人,也没想过去了解,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忽然结婚,忽然过起大部分人眼里所认为的正常日子,反正……好像过得还不错。
婚房是座四合院,在上京|城里最金贵的地段,有钱人看了都啧啧称叹的那种。
养了条狗,在院子里撒着欢地跑,踩着满地的落叶,一跑过去金黄色的叶子翻飞。
纪敏之喂狗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掌心里捧着,笑盈盈的,笑得像个孩子。
也不一样,笑得像个孩子的小女人要做妈妈了,肚子圆圆鼓鼓的。
孟既景以前没有特别注意过孕妇什么样,最近才开始留意起来,医院的花园里总有散步的孕妇,撑着腰走得慢,什么表情的都有。
哪个都和纪敏之不一样。
纪敏之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总是笑得开怀,细看,眼神是有变化的,像个满怀期待的妈妈,就连看向那条狗时眼里都闪着光,和以前看小黑时不一样。
她应该,过得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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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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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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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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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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