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敏之:“到底还有没有?”
孟既景:“你疼不疼?”
又同时怔住。
他说没有,拇指轻轻碰在她脸上。
监控里看着没有林星挨的那一下重,被咬的人一掌刮过去没有打实,摔倒是因为大部分力量推在了脑袋上,但是脸颊依然有两道鲜明的指印子,一点点红肿。
她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隔着屏幕看着都觉得她肯定特别疼。
他又问:“腿疼不疼?”
摔倒的时候直接跪在地上。
纪敏之脚一蹬把小腿翘起来,拉开浴袍的边缘,膝盖红肿,和上次在楼梯上摔倒时一样。
但凡穿条厚点的裤子都能稍微保护一下,偏偏这丫头一年四季穿裙子,出入有车倒是不怕冷,就是磕得实打实。
孟既景从茶几上拿过碘伏,纪敏之立刻改成跪坐把腿藏起来,结果差点把自己给疼出眼泪来。
“没那么严重——”
他没理会,往自己大腿上指了指。
她把小腿搭上去,小小声地试探:“你看得见么?要不……算了吧。”
棉球涂上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啊”的一声捂住嘴,另一只手攥住他胸口的浴袍,连着捶了好几下。
手指头攥得紧,捶得倒是没使什么力。
孟既景睨她一眼,又看回腿上。
纪敏之嘶嘶吸气,提醒他:“轻……轻一点。”琇書網
他嗯了下,手上更轻了些,痛感并没有减轻,不止疼还有点痒了。
两边都擦完,纪敏之直接把脑袋撞到他胳膊上,顶着蹭了蹭念念叨叨:“医生也是这样给你抹的?”
孟既景拧着碘伏的盖子反问:“你家阿姨也是这样给你抹的?”
垂着的脑袋扬了起来,吹着气说:“我家阿姨是这样的,一边抹一边吹气,还会对我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孟既景笑得明显,忍笑也特别明显,问:“管用么?”
“不管用,但是心里舒服多了。”
腿忽然被他提得屈起,脚丫踩在大腿上面,膝盖一绷又疼起来,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有气缓缓地吹在上面。
孟既景吹了两下,对她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纪敏之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让他这么一来才觉得不好意思,哎呀一声就去捂他的眼睛,膝头一凉又吹了一口气,连忙又去捂嘴。
声音是从她的手掌心里发出来的。
“敏之。”
又低又轻,叫她的名字。
房间里又昏又暗,他的眼睛却像有光在闪。
她连回应都忘了,只顾着看他那双眼,比窗外的夜还要黑,她想要看看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是不是也会有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在对她眨呀眨。
离得近了,只看见她自己,像是嵌进去的小小的两团黑影子。
纪敏之看得特别清楚,蓦然发现他和孟既明长得很像,有着长长的眼尾,窝出了一条宽而深的眼尾沟,显得眼睛深邃又漂亮。
她甚至在想,十八岁的孟既景是不是就像孟既明那样,可惜她没见过。
开始时总是孟老师,后来孟先生,倒是把他给叫老了,分明还是个学生,是个年轻又漂亮的男孩子呢。
他在她的手掌心亲了一下,仍是那样轻缓地说话:“是我回来晚了,不然你不会受伤,小黑也不会。”
两个人仅隔着一只手,什么情绪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懊恼,自责,心疼,还有后怕。
如果他早回来一天,如果当时就把那个女孩的问题解决干净,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的就是如果。
一旦你想到了如果,说明只剩后悔。
纪敏之皱着眉,后来整张脸都有点皱了起来,手一抬亲在他嘴上。
“我没怪你呀,小黑也不会怪你的,我们俩都很想你。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是你回来晚了,不然你也不会受伤。现在,咱们仨都受伤了。”
我们俩,咱们仨……
从她嘴里说出来特别诱人,就像她那张嘴一样诱人。
“敏之,我可以吻你么?”
他这样说时,唇瓣碰触,再往前一丁点,就能把那两片柔软压实。
纪敏之忽然闭上眼睛,往前了那么一丁点。
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这么一会,来了两次。
像点了把火,几乎把人烧灼,烧得他差点忘了他的小姑娘还小,难忍又舍不得放开。
纪敏之的脑袋里乱嗡嗡的,从沙发坐到了他腿上,只觉得圈住自己的手臂特别用力,压在背后的手掌也是,像要把她推挤到他的身体里面去,又像要把呼吸从她的身体里面全部抽走,灵魂都要抽走。
快要喘不过气才勉强停住,唇仍挤挨在一处,一下又一下地亲昵啄吻,厮磨着她的鼻尖和脸颊。
她能听见,他的气息和他的心跳,和她是一样频率,急而且重,好久好久才一点点平缓下来。
她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羞,因为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亲吻过,是从上次两个人白纸黑字地签了字开始。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从开学到寒假,他们俩都只是牵手,偶尔拥抱,已经那么久没有亲吻过了。
他忽然抱着她站起来,纪敏之揪紧他的衣领。
他忽然笑了,提醒:“你该睡觉了。”
她心一虚低下头,还以为他要把她抱到哪里去,原来是让她去睡觉。
摇着头把脸埋回颈间,“我们再坐一会。”
纪敏之有点害怕。
他没问过,她也没说,可是让她一个人回去房间里面,她会怕。
今天那三个人不算凶,可是小黑吐了血,她的记忆深处还有其他的身影,夜深人静,不想一个人。
孟既景把她放回到沙发上,去房间里拿了条厚毯子又坐回去。
纪敏之看着他,听见他说:“过来,躺好。”
她朝着靠背侧躺下来,枕着他的腿,眼睛始终看着他。
毯子抖开盖到身上,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理着她披散在腿上的长发,笑得特别轻,问她:“不困么?想和我说什么?”
纪敏之闭上眼又睁开,握住他一根手指,问他:“明天我们做什么?”
他像在想,特别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回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她说好,紧了紧握着的手指整个人放松下来,笑弯了眼角眉梢。
“晚安,孟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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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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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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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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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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