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常规的楼房,层叠的设计根本看不见下面停车的位置。
梁善暗自吁了口气,跟着迈进偏厅。
梁善一眼就看见坐在首位的女人,正在和丁媛聊天。
见梁善进来,才略抬起眼来,缓慢地带正了整张面孔。
凭良心说,梁善觉得石玉的母亲没有丁媛漂亮,但是状态很相似,远比同龄人年轻得多,只是端坐在那里就像个发光体。
还是那种刻意收敛过的,不让气场过于外露的姿态。
这种自信,让人不由得从心理上拉开距离。
梁善没想打扰她们聊天,但是纪云云始终盯着自己看,便开了口:“您好。”
纪云云修得精致的眉峰微微挑起,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若不是黑亮的眼珠子盯在她脸上,幅度细微得几乎难辨。
石玉接过梁善脱下的大衣,转交到立在旁边的侍应手中,示意梁善去桌边落座,又招呼着孟家兄弟入座。
一张大圆桌,只有六个人,摆了六把椅子,间隔很远。
孟既明来得早,已经占了一把,与纪云云隔了一个座位。
孟既景上前直接坐在他身旁,把间隔着挨着纪云云的那个空位置留给了石玉。
梁善便坐在了丁媛身边,另一边是孟既景。
按理说不该这么坐,梁善却心安理得看着面前的碗碟,不管是孟既明还是石玉,她在这个时候都不想靠近。
刚刚好,梁善和石玉的位置正对着。
孟既明那一句突的跳进她脑子里,带着情绪充斥在耳中:今晚你要是敢看石玉一眼,你妈永远都见不到你。
过了那个劲,梁善冷静下来觉得不至于,可她不想找麻烦。
幸好,是自动旋转的餐桌,她只需要去夹取经过的菜品即可。
席间,只有两位母亲聊天的声音。
聊聊曾经,话话家常,不外乎衣服、首饰和儿子。
对话中的纪云云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很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听着,便能感受到两人话语间的自然交流,平等而放松,哪怕距离大学毕业早已过去了将近三十年,时间并没有将友情带走。
席过半,话题直转。
纪云云打趣丁媛,“你这性子,倒认了个这么安静的闺女,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丁媛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梁善,半低着头安静地吃饭,毫不在意地说:“女孩子,安静点好,闹腾那是儿子的事。我好不容易把他们俩带大了,干嘛还给自己找麻烦。”
纪云云深以为意,点头说道:“说得也是,你别看石玉坐在这里人模人样,其实野得很,我是管不了的。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不管他,回头自然有人管。”Χiυmъ.cοΜ
“需要么?”丁媛看了眼石玉,玩笑般说道:“也没见你管过你们家那位,做什么要让别的女人来管你儿子。要是靠管才能把日子过下去,女人得累死,还是靠自觉吧。”
纪云云不赞同了,问向石玉:“你自觉么?”
见他像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抬一下,转而又问梁善:“梁小姐,如果是你的男人不自觉,你会怎么办?”
梁善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到自己,虽然没有点明是针对石玉,换了个字眼,仍是有些尴尬。
略一思量正要开口,石玉用指节叩了下桌面,低着声说:“没想过的事,你可以不回答。”
气氛突然就有些微妙。
梁善即使没抬头,都感觉到了。
她倒也不是想打圆场,没那个实力,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换一个吧。”
说得轻,声音软,话挺硬。
纪云云品了下滋味,指腹抹过茶杯边缘,话音比刚才轻了几分:“要是结了婚才发现,那你这试错成本有点高呀。”
不知道她说的成本是心理损耗和时间成本,还是两家为了婚姻所付出的财力物力。
梁善也不想知道。
甭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现在都被架上去了,与其费心思去猜不如自己走下来。
“是吧……”梁善沉吟了下,“那也不能找根绳拴着,都挺不容易的。”
两声笑相继响起,一高一低。高的那声毫无遮掩,笑了好一会,也没压住短促的那一道低笑,沉沉入耳。
梁善不知道有什么好笑,让他们母子俩这般反应。夹了一筷子从面前经过的鱼肉,搛成小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纪云云仍是笑着,变成无声,看了会她安静吃鱼的模样,偏头去看丁媛,“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乖嘛,这一句给我顶的,都不知道怎么接。”
丁媛的视线扫了一圈,无奈似地说:“你想怎么接就怎么接,跟我说什么,等着我偏向你呢?美得你……我又不是你妈。”
“就跟她管你叫妈似的。”老朋友才能戳到肺管子,纪云云尤其是,“刚才她进来叫你什么?丁姨……这要是有一天做了我的儿媳妇,我倒是能听见这声妈,你说气人不气人。”
可真是会气人。
丁媛把茶杯一撂,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个儿子相继站起身。
孟既景先出了声:“少陪一会,去抽支烟。”
说完,兄弟俩先后出门。
丁媛这才笑道:“你呀,不如先问问你的儿子,人都还没追到,可别先让你给吓跑了。”
“是么?”纪云云半点都不意外,打趣般对儿子说:“石公子,你不灵呀。怪不得……人家女孩子看都不看你一眼。”
石玉的手撑在桌沿,身体靠进椅背,食指就那么缓慢地敲着桌面,良久,啧了一声:“随根儿。”
纪云云呵得毫无保留,“就你们家男人这万事不着急不着慌的劲头,等您抬脚准备去追的时候,好姑娘早都上了别人家的花轿了。”
石玉一掀眼皮,“那就……换一个吧。”
正是方才梁善说过的话。
梁善紧了下手里的筷子,头更低了些。
她见过丁媛和孟家兄弟的相处模式,说话直接不留情面,却也未如石玉母子这般。
看似无情又揭短,倒也其乐融融。
就好比丁媛和这位石夫人的交流方式,完全不似她与安城那些富家太太们之间的言笑晏晏,却显得更加亲近了几分。
梁善没有这样的同学或朋友,一个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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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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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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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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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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