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局促,不安,手不知道往哪里摆,眼睛不知往何处看。
看远处的郁郁葱葱,就会想起刚才在山上,如同被密林包裹,裹得透不过气来。
扬头望天,阳光晃眼,眼泪毫无预警地流下去,眼前金光乱闪,会想起刚才汗湿的自己的手,还有偎靠着的身体的温度。
在这么高的山上,太阳依然很高,要是在上京或是安城,都快到落山的时间了。
脑袋里不受控制地七想八想,一会想着内裤上的血是不是没擦干会不会再洇出来,一会又想还是应该趁徐城他们俩还没下山赶紧去洗一洗烘干了再穿更安全,一会又想起刚才在山上发生的事,仿佛被看不到的线提在半空,看着自己与人紧紧抱拥。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看得到自己的脸后仰着,攀浮木般拽着他的衣服。
她只是那样看着都觉得喘不上气。
转眼间,悬提着的线消失不见,被强行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能清晰感受到唇间的湿热急切,有双手在她背后和腰间来回推揉,像是要把她用力地推挤到他的身体里面去。
梁善捂住胸口,猛地甩了甩头,刚好孟既明买来奶茶递到她面前。
他好笑地弯下腰去看着她,问:“不喝?”
梁善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喝奶茶,虽然景区里卖的奶茶看起来很凑合,但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手却伸了过去,指尖快要碰到时他的手往后一缩,贴着她的腿坐到身旁。
“不喝算了。”
说着就把吸管咬住了。
还真是不好喝,她肯定不喜欢,一张嘴养得很刁,只是装作什么都能忍受。
梁善看着他吸了一大口,脸都变了,她是想喝的,很需要喝点什么东西来压一压怦怦乱跳的心。
然后就看见他又递过来,无奈似地说:“凑合喝吧,不好喝。”
他都已经喝过了,她还怎么喝啊?
孟既明似笑非笑地盯住她的眼睛,胳膊勾住她的胳膊凑近了说:“你嫌弃我?”
吹气似的,轻飘飘一句。
不说还好,一说脸就红了。
红得就像在山上时。
是呀,嘴都亲过了,她在嫌弃他么?
好像不是,又不知到底是什么。
梁善说不出话,脑袋也转不开,只得把眼睛瞅向一旁不与他对视。
孟既明嘶了一声,又嘬了一口直接亲到嘴上。
她用手去推被他握住,奶茶自唇齿间进到嘴里,不算热,不知道是他嘴里的温度还是这杯热奶茶就这样。
特别甜。
躲不开,被他托着脑袋灌了一小口,弄得嘴里到处都是,还顺着嘴角和脖子流进了领口。
孟既明的手包握着她的,拇指在僵硬的掌心轻轻按压,一下又一下地揉捏。
梁善分不清他在画圈还是怎样,又热又痒。xǐυmь.℃òm
忽然觉得十指连心可能是真的,要不然怎么心口也是热热痒痒的。
“不要——”
她忽然出声,他才放开她,唇仍贴着问她:“不要喝了?”
故意曲解,她却点了下头,鼻尖和他的鼻尖蹭了下,才发觉自己不光是这个意思。确实不想喝了,不好喝,也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她说不出是哪样,忽然看清他眼里的光,还有双眼睛嵌在里面,是她自己的,仿佛与她对视的人是她自己。
就像彼时幻象,吊在半空中的自己与坐在石阶上的自己,遥遥望着彼此,一样的无奈又无力。
……
回程时没有人刻意与梁善说话,孟既明没有,另外两个人也没有。
郑岫青是被徐城提醒过的,往高处去时偶然回头,刚好看到在接吻的两人,惊讶地叫了一声。
徐城推着她往上走,让她别老和孟既明逗咳嗽。郑岫青笑着逗起他来:“你吃醋啦?”
那倒是没有,但是像他这么睿智大度的不多,他怕梁善吃醋。孟少爷好不容易和梁善有点进展,不能让他的女朋友给搞砸了,出门在外千万别翻脸,安全第一,快乐与和谐并重。
车是徐少爷的,副驾上自然坐着郑岫青,梁善低着脑袋坐在后排,怕被人发现没有贴到门上去。
孟既明偏头看她,笑笑又看窗外,云城的山远看和安城有些像,阴云压得低,不一会就要下雨。
徐城说去拜大佛,顺便去吃夜市,问他们行不行,三人都说好。
他便又说了句:“拜可以,记得还愿,有讲究的。”
梁善便打消了拜拜的念头,下次再来不知何年何月,云城于她说不准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一生一次的旅行地。
她还不起愿便不许,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愿望,无非两样,妈妈身体健康,自己攒钱买房,再无其它。
好像上大学之后每每许愿都是这些,非要说出第三条来,她都为难。
去年生日时孟既明就问过她,许了什么愿望,她没说,他便问许了几个,她说两个,他就催她再多许一个。
梁善哪里知道他希望她的愿望里有个他,思来想去暗自加了一个,有能力时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猫咪。
她不知道这个愿望什么时候能成真,也没敢真的去盼望,但是看到面前高耸入云的金佛,恍惚觉得该在这里许个愿,许什么都能成真!
忽然下起雨来,四人拾阶而上走到腿软,谁也没有进去拜佛,只隔着门望了片刻,又顺着如山的路回到平地,远眺即是夜市,云城夜晚最热闹的地方,灯火通明。
背后如有佛音,面前人间百态,就隔了一片云的距离。
雨点不算大,四人慢行过去,夜市入口处有卖伞的。
郑岫青觉得有民族特色,买了两把递给梁善一把。
雨小,梁善仍是撑开了,好看。
再往前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玩的,漂亮的少数民族衣裙,还有琼岛那样的孔雀毛饰品。
梁善悄眼看过去,跟在郑岫青身后往前走。
不一会,孟既明走到她身后,于伞下裹了片裙子在她身上,裙带系在腰间。
她慌忙轻声问他是不是脏了,他说没有,一边把手里的孔雀毛耳饰递给她一边说:“觉得你穿着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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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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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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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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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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