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明挠了挠瓜皮帽,憨笑道:“我爹想让咱俩成婚,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成婚?”沈清错愕,“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要和你成婚的人是沈渝吧?沈家老三。”
“我爹说要和我成婚的是沈家老五,沈清。”
沈清觉得好笑。
这个陆老板,也真是势力。
知道她有机器和生意,立刻就要儿子来娶她,也不管条件合不合适,儿子喜不喜欢。
沈清按了按心头的烦躁,说道:“陆则明,我和你实话实说,我结过婚,丈夫死了,你还想跟我成亲吗?”
陆则明显然不知道她的情况,大吃一惊:“你结过婚?看不出来啊。”
沈清笑:“这还能看出来?”
“当然!少妇和少女是分辨得出来的。”
沈清就觉得这个人滑头得狠,拐着弯夸自己还是少女。
但被人夸少女,她确实受用。
谁内心还不是个可爱的少女了?
“这位是?”熟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永州还有这么位朋友?”
沈清斜了程稚文一道,正要说话,那边陆则明已经朝程稚文伸出手:“你好,我叫陆则明,是沈清的未婚夫。”
沈清:“……”
程稚文落眸看她,虽然笑着,但那一眼却十分有警告的意味。
沈清没理他,牵着素兰,扭头就走,让他和陆则明自己聊。
这俩男的她都不想看到。
沈清带着素兰春菊继续猜灯谜。
素兰着实聪明,摘了五个灯谜,全猜对了,换了五个漂亮的小花灯。
沈清帮忙拿了一个小兔子花灯,走在回沈家的路上,还挺开心。
一来因为明日要回江州。
二来解决了陈氏在沈家的处境,也算为原身尽了一份孝心。
眼看就快到沈家,程稚文忽然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双手抄兜,站在那儿看她。
沈清装作没看到,从他面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攥住她的手,闪进一旁的巷子里。
春菊素兰秒懂,笑着站到远处去等待。
巷子里黑灯瞎火,不见一点光。
沈清像瞎子一样,被程稚文拽进那黑暗里。
后背撞到墙壁,整个人被锁在墙壁与他的胸膛之间。
她喘息着,抬头看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隐在黑暗里不甚明显的轮廓。
俩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半年未见,沈清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他,但方才见到和他站在一起的柳小姐,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没意义。
察觉到程稚文还牵着自己的手,她有点生气,甩了下,却没能把俩人牵着手甩开。
程稚文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想放开的样子。
沈清别过脸去。
即便在黑暗中,她也不想和他面对面。
半晌之后,程稚文终于开口了,声音不辨喜怒:“你这次回永州,是回来嫁人的?”
沈清学着他的语气反问:“你这次回永州,是回来娶柳小姐的?”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答案。
他在船上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娶柳小姐,是因为柳家背靠贝勒爷,有清廷的关系。
他虽然是卖国党,但也想把握着清廷的关系,万一卖国计划输了,还能靠柳家这层关系投靠清廷。琇書蛧
沈清在心里骂道:妈的,好贱!
不想,程稚文却否认道:“不是。我不打算娶任何人。”
沈清凉笑出声:“你这个人的嘴,永远没有半句真话,我懒得和你废话!”
她推了一把他的手臂,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拽回去,锁回墙壁与他的怀抱之间。
“说回你的事。”他忽然俯身,把脸埋到她颈间,低低说道,“振恒兄不是心悦你么?你找方才那个陆什么,还不如找振恒兄。不出意外,振恒兄应当是未来两江总督……”
沈清意外:“你怎么……?”
“怎么知道振恒兄心悦你的事?”他抬手轻抚她落在耳边的碎发,“这不重要。”
沈清反问:“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
“理想。”
他干脆利落地说完这两个字,从怀里拿出了什么,插到她头上。
沈清抬手去摸,就摸到了熟悉的轮廓。
是当初杀了赵员外的那把红宝石簪刀!
想起那件事,沈清眼前登时一片全是血,身子也有点打抖:“簪……簪刀……你是如何……”
察觉到她在害怕,程稚文立即抱住了她,压低声音:“查不到你头上,你放心嫁给齐振恒,他能让你幸福。”
她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像在恐惧的汪洋大海中抓住浮木一般,也紧紧抱住他。
男人温热的唇抵到她耳廓上,吻了一吻,很快放开她,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
翌日,沈清启程回江州。
陈氏哭哭啼啼地相送。
沈清上马车前,嘱咐道:“平日若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去找老太太,她会帮你。”
沈氏抹着眼泪点头。
沈清上马车,马车缓缓走起来。
掀开帘子,陈氏步步紧跟在马车边,哭道:“清儿……清儿……要常回来看看……”
沈清跟她摆手:“回去吧,我会找时间回来看你的。”
马车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陈氏的身影越发的小,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沈清才放下帘子坐回车内。
春菊感慨道:“就这么回永州也挺好的。”
沈清仰头看着马车屋顶,反问:“就这么回永州,拿什么养活自己?每月伸手问沈家要例银么?”
然后继续成为沈家的生物链底端,任人欺负?
那日如果不是老太太见着她从陆老板手里挣了一万两白银,知道她能挣钱,除夕夜王氏陷害她和陈氏,逼得沈良把她们母女赶出沈家,老太太定不会吱声。
老太太身为沈家生物链的顶端,恨不能把这些对沈家没贡献、光吃白饭的米虫全赶出去。
她怎可能就此回沈家生活?
区区一个沈家都这样了,这个社会又何尝不是呢?
人没本事,在哪里都要挨打。
思及此,沈清重新提起精神,拍了拍手,大声说道:“过完年了,都收收心,忙起来!”
帘子外,老许高声回应道:“好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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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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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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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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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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