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唯有高家才方便她继续做人造丝。
虽然程稚文暗中护着她,但她没有任何的名义依附他,或者说,与其去依附一个人,不如自己强大起来。
而能为她带来财富的人造丝生意,就是她的底气和靠山;高家虽然落败,但好歹名正言顺,能为她带来口碑和支持。
但她也不会因为高刘氏一求就轻易回高家,她需要看到高刘氏的诚意。
高刘氏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从不肯拉下脸面跟亲戚借钱,只有高刘氏能为了她放弃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那她才能回高家。xǐυmь.℃òm
她让高刘氏想办法筹五万两给自己做生意。
高刘氏满口应下,不出两日,就将她当初离开高家时还出去的银票拿了回来。
沈清去客栈同程稚文告别。
对于她重回高家这个决定,程稚文很是不解:“高家并非真心对你好,你为何又要回去?”
沈清无所谓地笑了笑:“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不在乎他们是否真心对我。”
程稚文再次邀请道:“你想做生意,可以与我一同去上海。”
沈清垂下眸子,摇了摇头:“即使去了上海,一样有需要面对的难题。”
她一个年轻的独身女人,在那开放繁华的十里洋场,会遭遇那些困扰,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她宁可留在江州这个小地方闷声发大财,过平静的日子。
许是见她态度坚决,程稚文没有再劝。
他三次邀请她一起去上海,都被她拒绝了,他便也知晓,她想留下来。
他尊重她的决定,却不忘为她的未来打算。
“我很快就得离开江州前往上海,我将老许留在江州,你平日要出行,便可差老许送你前去。而振恒兄,我亦与他打过招呼,让他在江州多关照着你,你有事儿,大可直接上知州衙门找他去。”
话说完,他将手伸进西服内袋,拿出一叠的银票塞到沈清手中。
男人的手,干燥温暖,触到沈清的手,那暖意透过皮肤,钻进了血液,暖到心房。
沈清低头望着那一叠厚厚的银票。
“这里头有十万两,够你做人造丝生意。你日后需要什么原料,尽管发电报知会我,我帮你进口,运抵江州。”
沈清有点感动,但还是将银票塞回他手中:“我银子足够,不需要这些。”
她后退一步,眉目清明地看着他:“你想知道的事情,等人造丝上市的那一日,我定会告诉你。”
程稚文也望着她,眼里有细碎的光芒:“那时,我定回江州为你捧场。”
……
沈清差春菊去买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回高家,将高家修整一番,生活上了正轨,便继续去缂丝坊提取化学试剂。
虽然上次提取的试剂,全都在爆炸中烧毁,好在程稚文拿来的原料和工具没有受损,加之沈清还熟记提取方式,很快便将所有试剂提取出来。
在她不眠不休的努力下,第一面人造丝终于做成了。
她扬着那面刚晒干的米黄色布料,情绪复杂。
为了这面布料,她差点死。
春菊也抚摸着柔软、仿佛丝绸的布料,激动道:“少奶奶,真的好神奇!不用半点生丝,竟然能做出丝绸!”
沈清笑着纠正:“这不是丝绸,这是人造丝。”
“可它看上去和丝绸一模一样!”
沈清满意地看着覆在手上、又轻又柔的布料,笑道:“差不多得买机器、招工人了。”
她又做了几面人造丝出来,带着去了苏州进行染色。
去的路上,她一度担心料子不着色,不想过程和结果却都十分顺利。
人造丝比天然真丝更能吸附染料,且经过持久的水洗都不褪色。
沈清满意地带了样品去上海,跟程稚文商谈进口织布机的事宜。
还是在上次那个饭店那个房间。
程稚文见着了与真丝丝绸无异的料子,也十分震惊。
他着实没想到,如此低廉的成本,竟能做出与真丝无二致的料子来。
他神色复杂地望向沈清,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感受,好像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别的情绪。
沈清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喜滋滋地问:“比预想的顺利。我打算先买十台织布机,一台机子一天织十匹,一个月也有三千匹了。”
他回过神,点头:“可以,我一定帮你挑选最优质的织布机。”
沈清对他双手合十:“感谢程老板的鼎力支持。”
手收回去,又认认真真地问:“十台织布机要多少银子?我得看看预算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就少买几台。”
程稚文顿了下,才说:“不出三万两。”
沈清拍了拍胸口:“够的够的。”
程稚文的目光,就顺着她的手,来到她胸脯上。
忽然浑身的燥热,他咽了咽嗓子,不自在道:“旧患无碍吧?”
沈清笑:“都好了,就是留下一道月牙一样的疤。”
程稚文“嗯”一声,不再多言。
沈清起身,同他告别:“我明日一早就回江州了,织布机到时候会帮我运达江州吧?”
“会的,你尽管放心。”
沈清满意,转身离开。
忽然脚步一顿,站在门后。
这个地方……是上次程稚文威胁要抓她去报官,她强吻他的地方……
那之后,他就跟着她去了江州,监视着她,无意中参与了人造丝的提取,更在爆炸中救了她、照顾受伤的她、也瞧见了她的身子。
他再不提报官和原身,也对她越来越好。
想起这些,沈清登时满脸的烧灼,行色匆匆离开了房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还跳得飞快。
回想这些时日与程稚文从互看不顺眼到配合默契,她感觉像做梦一样。
曾几何时,他们还剑拔弩张。
她怨恨他悔婚对不起原身;他将她视为藏匿原身的坏人,看她的眼神只有审视与漠然。
可现在,他不仅多番帮她护她,且对她温柔有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清不懂,却觉得心安。
翌日,她赶早回了江州,组织高家的丫鬟小厮前去缂丝坊打扫收拾。
得将地方腾出来,才有位置放十台织布机。
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除了继续提取化学试剂,同时还要招工人。
十台织布机得十个工人操作,还需要几个工人做大豆纤维的提取、水洗、脱硫、干燥等工作。
沈清计划先招十个工人前来做原料的前期提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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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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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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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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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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