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也说道:“起用曹爽时期的失意者,这是很自然的。”
“大哥虽然在信上只是关心我们,没有提半点回京的事情,但是我相信洛阳城的变故已经向外传了出去,大哥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真希望他能赶快知道这个好消息。”
“也许早就知道了,”钟会在一旁说到,“如果大哥回来,那我们钟家就能恢复往日的荣光了。”看着弟弟的幻想,钟苏没有泼什么冷水,因为这也是他想的,这是有机会实现的,钟家的未来极有可能再出现一名三公级别的人物。
光宗耀祖,实现理想,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机会摆在面前就要抓住,而抓得住机会的永远都是有准备的人。
“苏公子,府外有人找您,那人自称是太傅府上的,”钟苏一听连忙起身,说道:将那人引至暖室,我速速去见他。
钟会此时插了一句说道:“太傅此时派人前来定是催曹爽之事”
钟苏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说道:“应该是的,你安心读书,我去去就来。”看见兄长离开的背影,钟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放下书简,离开了案牍,悄悄从侧门出去。
他对明天的见面充满了期待,就如同猎人期待走进猎场一样。
暖室,顾名思义是一间可以保持温暖的房间,这样的房间一般会用红泥敷墙,这样既可以防止外面的冷风顺着墙壁的缝隙进来,又可以避免房间内的温暖之气跑出去。
钟苏轻轻推开门,侧身进去,然后马上关闭房门,之后径直向榻上走去,此时榻上正有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端坐,钟苏走到他面前,拱手作揖,低着头,恭敬地说道:“不知吴管家到府上来所为何事?”
吴管家此时似乎更像是在修行,双眼紧闭,一副泰然模样,良久,才慢吞吞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没什么大事,师公子让老夫亲自问问钟公子你,用那个寒门士子找寻曹爽谋逆的事情怎么样了?”
钟苏面对这个老人并无平常傲气,而是非常小心谨慎,生怕惹恼了他,这吴管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官,甚至不是什么名门世族,但是他是跟随了司马懿一辈子的忠仆,就连司马师和司马昭也要敬重他,更别说作为司马家党羽的钟苏了。
“吴管家,郑安已经潜伏进去了,我以他家人的性命为要挟,要求他明天之前必须给我结果。”虽说小心谨慎,但是钟苏回答得还是滴水不漏,呼吸平常。
“太傅大人事务繁杂,师公子和昭公子最近也是相当忙,想起来这件事了,就告诉老夫,让老夫来问一下,老夫没什么别的用处,跑跑腿,传传话还是可以的,顺便也来看一下我的徒弟,”说完吴管家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五年前您将“风”的首领之位交给了我,这几年我做的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实在是有负所托,”钟苏惭愧地说到。
吴管家却毫不在意地说道:“能在曹爽最猖狂的几年,保全实力,并且除掉威胁太傅的人,还能做得滴水不漏,“风”这个组织也正是在你手上变得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无人不知,但是却又无人会知,你做的不好,谁做的好。”
“这些都是晚辈应该做的,功劳都应该归咎于您打下的基础,”钟苏继续谦让。
吴管家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不要在这里奉承我了,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你来是告知你,根据可靠消息,洛阳城内已经出现了蜀国间谍。”
钟苏并未感到意外,而是说道:“诸葛亮死后,蒋琬和费祎每年只是象征性地出兵袭扰我边境,蜀国的国力也不能让他们继续折腾下去,根本不足为虑。”
钟苏的自信源自于魏蜀两国国力的巨大差距,现在在他面前,只有内部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太傅大人只有先彻底稳住朝堂,然后咸服四方,这大魏的天下方可安稳。”
吴管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但是又调转话锋说道:“你找的那个叫郑安的人虽然在寒门士子中有些声望,但是你真的确定他能完全按照你的设想走吗?”
钟苏笑了一下,“学生从未想过他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行事,说实话,就算他失败了,我们其他地方寻找的证据也能定曹爽一个谋逆之罪。”
“那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让他潜入曹府呢?”吴管家不解地问到。琇書網
钟苏看见吴管家茶碗中的茶快尽了,提起茶壶,慢慢添了起来,边添边说道:“我提前查过此人,是一个人才,孝顺,有能力,而且重仁义。”
吴管家轻轻拿起茶碗,抿了一口,“既然重仁义,那他就即便进府也会对曹爽家产生同情之心。”
钟苏含笑点了点头,“不错,甚至还会可能说出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吴管家看了一下自己的学生,顿时明白了,“杀人诛心啊!”
“曹爽如今已如同笼中之鸟,板上鱼肉,通过这种方式,让曹爽彻底死心,这样他就没办法调动他潜伏在暗处的余党了。”
吴管家笑着用手指了指钟苏,“你小子,干的不错,”然后又继续说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我相信此时他的内心一定是无尽的煎熬,一边是他的家人的性命,一边是他的公正仁心,圣人之言,我让他明日必须给出结果,实则是在加速这种煎熬,他一定会向曹家坦白。”钟苏像说明一种游戏玩法,兴致勃勃地说到。
吴管家点了点头,“但是你也有继续关注,不要让他在你眼皮子地下闹出什么动静,现在一切都要求稳。”
“学生知道,”钟苏说到,“宫家小姐宫璃牵涉进了此事,学生准备明天去会一会这个宫姑娘。”
吴管家思索了片刻,道:“那位宫姑娘可不好对付,看着清纯可人,实际上心里的花样比谁都多,黑起手来,就算是你也不能小瞧。”
“那不正好?棋逢敌手。”钟苏有点满不在乎地说到,吴管家的这句话似乎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和好奇心。
双方又聊了半个时辰,吴管家见天色已晚,还要回去复命,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钟苏站起身来相送,二人走出暖室看见了在正在院中的钟会,吴管家与他见了互相行礼,“会公子好兴致,在此赏月。”
钟会回道:“如此良辰美景,自然要好好看看,吴管家这是要回府了吗?”
“是的,府内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去处理,忙啊,”吴管家笑着说到。
“那待会儿在路上一定得好好欣赏夜色,不然回到府忙起来就没时间看了。”钟会说到。
“老头子赏什么月啊,”吴管家笑着一摆手,然后与两兄弟辞别,坐上了回司马家的马车。
送走吴管家后,钟苏回头看了看钟会,说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哥,你真的有把握操控那个寒门士子吗?”钟会在钟苏身后问到。
钟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的弟弟,自己弟弟对自己并不是怀疑,他是想展现自己的能力,钟苏决定考一考他,于是故意说道:“我也把握不准,换作是你,你该怎么办呢?”
钟会露出看穿一切的笑容:“寒士可能没有贵气,但是绝对不是没有傲气,你找的那个叫郑安的人我也去了解了一下,他从小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家人是他最大的软肋,但是也是他做事最大的动机。”
“动机?”钟苏看了看钟会,仿佛这个“动机”一词像一个百宝箱一般。
“哥,你应该知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吧!”
钟苏点了点头,说道:“郑安也不过是一匹夫,匹夫之怒,不过流血五步,伏尸一人,这一人很可能还是他自己。”
“如果是我,此时就把他的家人先放一人。”钟会突然说到。
“为何?”钟苏让钟会继续说下去。
“匹夫善怀恨,今日以其家人性命为要挟,来日必尝十倍之害,郑安从一开始找宫家,就说明他没想过哥你会遵守诺言,他的计划从来就是进入大将军府稳住你们,然后宫家在外救人,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关押郑家母女的地方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放了他就能对我们感恩戴德,不恨我们呢?”钟苏带着一丝嘲讽反问到,但是其实内心里却对这个弟弟非常赞誉,仅凭一些边角小料就能知道这么多东西。
“恨是恨,但是这样的人是重信义的,哥你先放一人,郑安就会回报你,因为他们如果不这样做,他就失信了。”
钟苏陷入了沉思,钟会的想法有一定的冒险性,完全寄托于郑安的个人品质和对家人的感情,如果失败了自己还少了一个筹码。
“放去一人,那人如若记得囚禁地方又该如何?”钟苏故意反问到。
“难道哥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和宫家建立联系吗?”钟会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哥看着他,不由得感叹这个弟弟的胆子,“但是你可知如果伤害到宫璃,就等于和整个宫家宣战。”
钟会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宫璃能调动宫家的私兵,本身就是他爹宫豪默许,宫家的地下情报网,宫璃虽是首领,但是宫豪又怎会不知怎么女儿正在干什么,他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宫家想用这次机会插手朝廷之争?”钟苏看着自己弟弟,觉得这个猜想有点离谱,宫家虽然势大,但是他们也只是所谓的豪强,庙堂之争非他们的长相,如果他们不能和朝廷中的某些人联合的话,贸然插手司马家与曹家之间的战争,等待他们的只有族灭的命运。
“权力的诱惑无人可以抵挡,特别是宫家这样的在江湖中已经有了名望和地位的家族,他们亟需也很想将自己的影响力伸到朝堂之上,但是他们必须找到一个能够代表他的人,在朝堂上为他们发声,宫家自己现在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你说的这些和我放人有什么联系?”
“哥,其实你知道的,你这是在故意考弟弟我吧!”钟会笑到。
“哈哈,”钟苏指了指自己的弟弟,然后慢慢走过去,用阴沉的语气说道:“钟家的未来已经和司马家绑在一起了,今日之言,勿再复也!”
“哥教训的是,弟弟知道了,”钟会是聪明的,懂得及时服软,他对着钟苏作揖,然后兄弟分别,各自回房。
看着钟会的背影,钟苏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大哥想的没错,会弟今后可能真的会给钟家带来危害。”钟苏内心想到。
但是此时钟苏并没有多少精力想以后的事情,明天他还有去找宫璃,这是他和宫璃的第一次见面,这次见面将帮助他进一步评估当前的局势,了解郑安的心思,经过和钟会的对话,钟苏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做到的地方,那就是没有估算到郑安为了自己的家人拼命的决心,他不会甘心这样被自己操控,哪怕现在陷入的是面临公理正义的折磨,但是坚持住公理正义的他复仇也必将用十倍之力。
除非不得已,那又有什么必要惹这么大的麻烦,此时钟苏四下扫视了一遍,然后咳嗽了几声,不一会儿,一名玄衣人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等待他的命令。
“给那边传消息,把郑安的妹妹给放了。”钟苏说到。
部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迟没有回应。
钟苏并不想解释,厉声说道:“怎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部下深知自己首领的厉害,虽然公平,有能力,但是对待背叛他和不遵守命令,没有完成任务的部下,他的残忍程度也是一般人想象不到,他想起那个没有解决掉目击者的“风”的成员,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
部下连忙回答道:“是,公子,”然后迅速离去。
此时整个钟府,在夜色下上下都充满着寒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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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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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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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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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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