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塞缪尔没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没有离开,守在她的房间门口,现在又装出不想被她看到的模样,遮掩着破碎的身体。wWW.ΧìǔΜЬ.CǒΜ
一定是故意的。
他以为她会在乎吗?
唐念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把戏。
她冷漠地关上门,如愿在门缝闭合前看到了那双紫眼睛中受伤的神情。
对,就是这个眼神,看到好几次了。
这次掺杂了一些绝望。
她背靠着门,估算着时间,等塞缪尔差不多真的绝望了,又拉开门。
门外那双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紫罗兰色眼眸重新浮出光亮,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唐念伸出手,粗暴地将他的衣襟扯开,塞缪尔一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打算,任由唐念扯开纽扣观察他的身体。
他一动不动,像极了傀儡。
直到唐念伸出手摸上那些裂痕,他才颤抖着咬住一点下唇,绷紧了身体。
唐念的指尖没有任何旖旎的意味,顺着少年的锁骨向下摸索,避开胸肌往腹部滑去,塞缪尔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继续探索的行为,“会划伤您。”
唐念甩开他的手。
塞缪尔在察觉到她意图的第一时间便很小心地将手松开,只是对上唐念冷漠的双眼时,还是被刺痛了。
他是这座古堡里的主人,让那些吸血鬼闻风丧胆的存在,可每一次面对她,他都一败涂地。
即便再小心翼翼都会惹她不开心。
她不愿意被锁在这里,像见不到天日的金丝雀。
……塞缪尔的沉默让唐念感到恼怒,正当她又想做出一些粗暴对待的行为时,少年忽然开口,“您可以走了。”
他抬头,笑容很勉强,“我放您离开。”
唐念险些以为自己错听错了。
他的视线落在唐念的心脏处,声音很轻,“他们可以保护您,我承认他们很强大,你身上的光明眷属福音和伴侣烙印都很有侵略性,他们应该很爱您。”
塞缪尔无力地垂着眸,抬起手轻轻挥过,这一层楼上让唐念无法逃离的禁制便在刹那间消失。
窗户上附着的黑色物质消融,终于透出窗外的景色。
偌大的古堡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高耸的塔尖像一座座畸形的墓碑,天空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最后一丝夕阳隐没在地平线的尽头。
看来黑暗已经开始降临了。
塞缪尔做完这个动作,再也没有力气一,狼狈地靠在墙壁上,头颅侧向一旁,不愿意看她,整个人透出濒死的虚弱感。
唐念提起裙摆,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
走廊尽头的楼梯以往是封死的,像有道玻璃一样走不过去,可现在,她抬起脚,毫无阻碍地踏到下一级台阶上。
真的可以走了。
唐念下了几层,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正垂着头,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快要与那些令人窒息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没有看过来,像是没有亲眼目睹她离开的勇气。
唐念收回视线,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脚步声消失很久后,毫无反应的少年终于缓慢抬头,盯着走廊深处,眼底涌出墨一般化不开的黑暗。
-
唐念心情混乱。
她不是真的要走,也不是想离开塞缪尔,对她来说,在无法退出游戏的情况下待在塞缪尔身边,才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安排。
他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有交集,是唐念得过的人。
比满城的吸血鬼与黑暗生物都要可靠得多。
只是他的冒犯和软禁让唐念格外反感,一时间只想从那个舒适的牢笼中逃出来,看他颓败的脸色和绝望的模样,本以为作为惩罚心情会好一点,没想到胸腔酸酸胀胀的不舒服。
刚走出大厅,她就已经冷静下来,脚步放慢,变成了无意义的闲逛。
过一会儿再回去吧,总归还是对他心软了。
这样想着,忽然发现古堡与以往不太相同。
昔日塞缪尔力量强大,压迫着血族,将他们治理得服服帖帖,可现在,古堡呈现出破败的姿态,曾经无处不在的黑色沥青物质不知什么时候从古堡悄然消失。
那些东西曾经就像塞缪尔身边的走狗一样,现在却不见踪迹。
花圃里长出了杂草,昔日精心照料这些娇贵藤蔓的奴仆也都懈怠了。
是什么让奴仆懈怠了主人?
看来,塞缪尔的确受伤很严重,甚至压制不住这些血族了。
走过拐角,一句压抑的咆哮传入耳畔。
“烧死那个男巫!”
唐念放慢脚步,隐匿身型,在角楼后看到了一群悄然聚集在一起的吸血鬼。
他们都是昔日的血族贵族,如今被当成仆人在古堡里做最下等的工作,原本只能等待黑暗的降临,慕强的本性让他们心甘情愿匍匐在男巫脚下,做鹰犬爪牙。
可一个星期前,那位神秘的主人身体忽然破碎,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众血族的视野里。
越来越多人发现了端倪。
一直笼罩在月光城上空的恐怖威压消失了,那些无处不在如蛇蝎一般虎视眈眈的黑色藤蔓不见了,时不时就从古怪符文里钻出来的幽灵也都没再出现过。
这证明什么?证明古堡的主人,那位诡艳阴翳的男巫力量正在削弱。
弱到做到这些血仆们有心试探,渐渐懈怠工作,甚至罢了工,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甚至有人在猜测他是不是悄悄死了。
唐念站在树后,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们攻上主楼,如果他还在……杀了他。”
“不然等到黑暗彻底降临后,我们就没办法翻身了。”
“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不出现就代表他可能在那个角落里舔伤口呢!说不定快死了!”
“我们不需要主人,血族是古老而优雅的,我们不是奴隶。”
“你们想一辈子当巫师的仆人吗!”
这些不甘居于巫师之下的吸血鬼们刚嗅到些苗头,便如看见肉骨头的鬣狗蠢蠢欲动,甚至秘密计划起推翻巫师压迫的反叛力量。
唐念悄然后退两步,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在她离开之后,同仇敌忾的血族们将反叛气氛彻底点燃了,要攻上主楼杀死男巫的呼声愈演愈烈,决心也越来越大。
每个吸血鬼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神情,就好像已经翻身将巫师杀死了一样。
可突然之间,有人跑回来,压抑着充满恐惧的嗓子,放出一句话。
“刚刚格拉夫顿公爵带着进献的宝藏离开,却在翻越墙头的一刹那,被无源之火烧成烟,连灰都没有留下!”
诡异的寂静铺开,笼罩着角楼。
格拉夫顿公爵是血族中赫赫有名的大贵族,力量在现存血族中居于顶端,可他却在离开古堡的刹那被火焰烧成烟。
那么也就意味着主人下的禁制还在,没有人能从古堡里带走他的东西。
先前叫嚣要冲入主楼杀死男巫的气氛忽然偃旗息鼓,如果他真的削弱到可以被推翻的程度,格拉夫顿公爵还会在离开的刹那被烧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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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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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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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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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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