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闲散地坐在公案椅上,手拿状纸,看着台下跪着的一男一女,问“台下可是京城人士?”
云旗挺直身板回答,“不是。”
县令放下状纸,“那不归我们京城管,你们还是回到原籍报官吧。”
云旗蒙住了,原以为有了画像,官府很快就能找到凶手。
她恼了,“人命关天的事,如何就不关你的事?”
“大胆!竟敢在公堂上放肆!”旁边一名衙役出声呵斥。
闵文宴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懂得些弯弯道道的。
他站起来向公案台走去,拿出身上仅有的银两,塞到县令的手里。
“大人,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劳烦大人,仔细看看这诉状书,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您只管请示。”
县令假模假样的拿起画像,问,“可有证人?”
云旗说,“除了民女,还有一个四岁小儿。”
“你是报官人,不能算作证人,一个黄口小儿的话,也无法作为当庭证据。现场,是否还有第三人证?”
云旗回想下当时的情景,“并无。”
“证据不足,无法立案,退堂!”
云旗激动地站了起来,“你...”
堂上围过来几个衙役,闵文宴急忙护在云旗的身前,“别动她,我们这就走!”
闵文宴扶着云旗走出衙门,云旗回过头,瞪了眼身后这些所谓的“父母官”,眼神狠戾。
丽缘茶馆闭门停业。
云旗带着嵩儿,跪在一口木棺前,丽娘守在棺口旁,往云泽嘴里塞一块铜板。
“云郎,你到了那边,不要喝孟婆汤,更不能忘了我。等我把嵩儿养大,替云旗寻一个好婆家,我便过来找你,到时候你不可嫌我小哦,我都没有嫌你老。”
嵩儿跪久了,站了起来,抱着丽娘的腿喊,“娘,爹爹为什么要睡里面,嵩儿怕怕。”
也是,灵堂上死气沉沉的,大家脸上都不笑,到处都挂着白色的长纸条,爹爹还睡在一个木盒子里。
嵩儿哪里见过这种场景,不害怕才怪!
云旗就这么直板板地跪着,心中思绪万千。
他的父亲明明没有自保的能力,却用尽生命的最后时刻,为她和宴儿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那人说,丽娘曾是风靡整个禹州城的万花楼的花魁,那丽娘与那人是否相识?
还有,为何那人一口咬定嵩儿是野种?难不成嵩儿的生父另有其人?
这伙人,不要钱只要嵩儿,那背后的人定不缺钱。
云旗想得头痛欲裂,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不进粒米了。
她闭上酸涩的眼睛,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些。
闵文宴站在一旁,发现她的不对劲,在她倒下之时,扑上前接住她软绵无力的身躯,“云旗~”
【将军府】
元鼎等待了两天,也没等来人的答复,正烦躁地坐着,手胡乱地扒拉着二胡。
“放了几年,二胡都不像二胡了,这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他丢掉二胡。
刘煜霖推开门进来,“哥,我听伯父说你要...”
刚才在门外他就听到了二胡的声音,着实有些难听。
他还以为元鼎病情有些好转,又恰逢喜事临门,有闲情逸致拉二胡了呢。
这会进门看到,被丢弃在一旁的二胡,便自觉避开这个话题。
“你有什么事?”元鼎问。
“哥,听伯父说,你要娶妻?”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啥时候我们这么这么生分了?
“嗯!”元鼎点头。
“是哪家的小姐,竟这般荣幸能入你元大将军的法眼?”
“我不知。”
“什么你不知,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她是哪家的,只知道她姓云,单名一个旗字,今年十九了。”
“哟,这名字听着,人就美啊,哥,你说实话,这未来嫂嫂是不是貌若貂蝉。”
“我看不见,不知道相貌如何。”元鼎沮丧地说。
刘煜霖大概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揭了人伤疤,懊悔地抬手打了自己嘴巴几下。
“那,哥,你为何偏偏选了她。”
“需要有人服侍我洗澡,如厕。”
“什么?”刘煜霖差点惊掉下巴。
“这种事你找个男不就完事了吗?”
“你洗澡怎么不找男的服侍?”你刘煜霖打十五六岁起,洗澡不都找女的?
“哥~我那能一样吗?”你元大将军二十五还是童子身,你清高是吧,对于男人来说,这简直是耻~辱!
刘煜霖捡起二胡,顺便把人扶了起来,想起早两日救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思念。
“哥,我前两天救了个人,不过看样子也活不成了。”
元鼎对他的故事不敢兴趣,无非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那女子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见过。”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
“这话,你应该跟她说啊,这么俗套,我都听腻了。”
“哎呀,哥,这回你是真的误会了。”
“我误会啥了,你跟那女子纠缠上了?”
“没有的事,我倒是想跟人纠缠,可是她爹当场就,就挺不过去了。”
“这故事听着有些跌宕起伏...”
刘煜霖也在懊恼,当初怎么着也得问一下人家姓甚名啥啊。
【丽缘茶馆】
云旗在床上醒来,身边只有一个丽娘红着眼睛守着她。
“丽娘...”她想起床,她爹今晚上出殡,得送他最后一程。
丽娘按住她的肩膀,“云旗,先吃东西填肚子,你爹的后事,文宴在处理。”
云旗接过碗,拿起勺子,三两下吃光里面的粥。
“丽娘,你坐下,我问你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丽娘这伤疤不揭不行了。
丽娘坐在床边,安静地听着。
“丽娘,你可认识着几个人?”云旗拿过放置在桌子上的画像。琇書蛧
丽娘接过来,每一份都认真看了遍,“这三个是行凶之人?”
“嗯,你可有印象?”
丽娘摇了摇头,这些年见过的人太多了。
云旗沉默了会说,“行凶前,其中一人说,你是十几年禹州城万花楼的花魁,你...再想想。”
丽娘听着,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逃到京城十几年,那些肮脏的陈年往事,还是被人挖掘了出来,还因此害死她的云郎。
可是,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找到杀害云郎的凶手,她死后才有脸面去见云郎。
丽娘,扬长了脖颈,深呼吸一口气,陷入了回忆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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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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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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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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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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