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起男人的头,一脸的胡子拉碴,但这直挺的高鼻梁,饱满的双唇,流畅的下颚线,却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再看看马儿,这不是黑风嘛,背上的人,是元鼎!
云旗又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气息微弱。
她爬上马背,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扶着元鼎,慢慢往书院方向赶。
而她带出去的两匹马,则乖乖在前方带路。
半路遇上前来寻她的闵文宴。
“宴儿,过来帮忙。”云旗着急地喊。
闵文宴小跑过来,双手扶着人问,“谁?”
“元鼎,元大将军!他昏迷了。”
回到榴花书院,两人把元鼎放到床上。
闵文宴脱去元鼎的外衣,简单的查看他身上的伤势,然后走了出去。
“元鼎,元鼎...”云旗轻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
元鼎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珠并无焦距。
闵文宴端过来一碗药水,蹲在床前,转头看到衣橱里挂着的男士外袍,由衷地笑了。
云泽站在门口,把闵文宴叫了出去。
“你一会把人送到将军府,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送到门口看到有人接应就赶紧回来。”
闵文宴不明所以,云泽则提醒他,“不该问的别问,省得惹祸上身。”
屋里,云旗端着药,却如何也喂不进去。
她犹豫会儿,便鼓着腮帮喝了一口,然后捏着人的嘴巴,把苦涩的药水,渡进对方口腔里。
元鼎像一只缺了氧气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地,企图吮吸云旗的唇,硕大的喉结滚动着,像一把上了膛的枪。
闵文宴宴推开门进来,云旗慌忙起身,背着人掩饰自己的无措。
“他,还有救么?”
“腿废了,眼睛不好说。先生让我一会把人送到将军府。”
“为什么?”云旗转过头,眼睛泛红。
闵文宴看着她日渐柔美的身形曲线,就觉得这人非送走不可。
“将军府能请到全京城最好的郎中,再不济,皇宫那边还有御医。”
他们把人抬到马车上,云旗不放心,上车看了人一眼。
元鼎手捂着胸口,无力呻吟。
云旗伸手探进他的衣襟里,拿出一张陈旧且带血的纸,她认得出来,这是五年前,她随手写下的药方。
元鼎睁着眼睛虚弱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虚空探去。
云旗接住他的手,药方放回他的怀里。
“咚咚咚~”
有人在敲马车,催促她,“我得走了,晚了不好赶路。”
云旗隐忍住泪水,起身跳下马车,目送着人离开。
闵文宴坐上马车,便头也不回地往京城方向跑,黑风在马车前引路。
赶了半天的路,眼看着天就要暗了,他叫停马,钻进马车里。
元鼎安静地躺着,嘴巴干裂。
闵文宴拿起随身带得水囊,里面装的是稀饭,云旗熬的青菜瘦肉粥,不仅浓稠,且香糯。
他托起元鼎的身子,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就着水囊,一点一点地喂到对方的嘴里。
元鼎饥渴地吮着水囊,吞咽声咕噜咕噜响,吃得有些急迫。
闵文宴需要抬高水囊,挤压囊袋,让他能更多地吃到里面的粥。
等人吸空水囊,他早已经累出一身汗。
即使五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成长成一个比云旗还高半个的壮小伙。
但面对今日这个长年挥刀砍伐的元鼎大将军,他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
“呵,还挺能吃,能吃就死不了。”
闵文宴把人放下,让人侧躺,枕头加高,得防着吃饱后又一路颠簸导致呕吐,被噎住了。
然后又拿起缰绳,快马加鞭,得赶在天黑前进城门。
来到城门口,守卫的人正要关城门。
“唉,大哥,行个方便,家兄病重,急寻医,麻烦通融下。”
他拿出一小串铜板,塞进人手里。
守城大哥掀开门帘,看到车里躺着的人,一身粗布衣,“此人什么病啊?”m.χIùmЬ.CǒM
“伤寒。”
守城人挥挥手,“进去进去!”
“好嘞,谢谢大哥。”
进了城后,天色已晚,街上人流稀少,闵文宴想起云泽的嘱咐。
“进城后,不要直接问将军府,要问内衙怎么走,到了内衙,再往前走八九百米,便可看到将军府。”
他找到将军府时,府门前并无人守卫,只有门前两座狮子石像,威武庄严。
把人扶上黑风身上,牵着马走到门前,扣门,然后躲在一旁。
“这么晚了,谁阿?”一个老管家出来应门,他伸头瞧了眼门前的马。
“这,不是将军的黑风吗?哟,是将军,是将军回来了~来人啊~”
接着跑出来几个人,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人抬了进去。
正准备入寝的元氏夫妇,衣襟都没来得及扣上,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儿啊…”屈凤玲看着儿子摊软的身子,捂着嘴巴失声痛哭。
“管家,叫郎中,快,快!”元锦也扶着老管家的肩膀,催促道。
元鼎躺着床上,双目紧闭,三五个郎中轮流给他把脉。
其中一个郎中,掀开他的眼皮,“对光无反应。”接着又挽起他的裤脚,“双腿青紫且肿胀,还伴有皮肤溃烂的现象。”
“大夫,我儿怎么样?”屈凤玲抓着郎中的手,着急地问。
被抓的郎中,站了起来,边收拾药箱边摇头叹气说,“将军这是中毒了,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元锦不可置信地问。
屈凤玲听了则如五雷轰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元大将军胜战归来,落下个半身瘫痪,双目失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昨夜,把元鼎送到将军府的时候,城门已关。
闵文宴在马车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街上已经有不少人走动,他在一个简易的早茶摊位上坐下,要了些早点。
旁边的方形桌子上,坐着两个男人。
“元大将军的事听说了吗?”
戴着帽子的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同桌拿着折扇的男子。
“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可惜了,折了这么个武官,全京城能打的也没几个。”折扇男子惋惜的说。
“可不嘛,元大将军,这下可算是完了,就这么窝囊的活着,也受罪!幸好他这一仗也带出了两个副将,总算是后继有人。”
“是吗,谁来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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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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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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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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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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