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前面都是人,人头涌动,看谁啊?
郭宏图往嘴里丢了颗花生,“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便拎着椅子回了后面的桌子边。
苏半夏扭头看程延,“他让我看谁啊?”
程延听了郭宏图的话便一直往前面看,“前面那两桌都是京城过来的人,算是秦家的人脉,倒是有两家比较奇怪。”
“哪两家?”
“一家是楚家,就是那个头上戴丝带扎头发的女人,他们家建国前就是搞建筑的,一向跟政治走得比较远,这次还派来了他们家的长女,没听说楚家跟秦家有什么交情啊。”
“还有呢?”
程延好笑地看她,“我又不是百事通,啥都知道啊?一会儿你问关洋。”
苏半夏嘴一撇就知道程延心里的气还没过去,也不哄了,没见过这么上纲上线的,“你今晚上想去苏晨那屋儿睡吗?”
程延咳了一下,“前面跟秦天亮一个桌上的,正好挨着关洋坐那两个人,就是京城财政线上的李家的,但是他们的身份比较尴尬,是李家的孙女和孙女婿,但又恰巧是郭家的外孙女外孙女婿。”
“那怎么尴尬了?对了……郭家,难道是……”苏半夏的余光下意识往身后瞟。
程延点了点头,“就是郭宏图家。尴尬就尴尬在于郭家人才辈出,但李家人丁零落,李如意又她妈跟她爸离婚了,不受她爸待见,所以就拼了命地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前阵子听说她调到了银行那边儿,不知怎么来了这儿。”
苏半夏仗着自己坐得靠后,观察别人的眼神那叫一个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倏然李如意往后一瞥跟苏半夏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李如意还友善地笑了一下。
李如意好似只是随意一瞥,眼神很快收了回来,但苏半夏心里却荡起了轩然大波。
程延不知为何妻子一下子脸色煞白,“怎么了?”
苏半夏手心都出了汗,“她……我见过她。”
“谁?李如意吗?”
苏半夏嘴唇颤抖,把头埋进胳膊。
旁边的大嫂看苏半夏不对劲,“小伙子,你媳妇儿是不是不舒服啊?”
程延揽着苏半夏的肩膀,“她胳膊有点儿疼,我带她出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虚虚揽着苏半夏出去,整个宴会厅觥筹交错出去两个人一点儿也不显眼。
从侧门出去,是个小阳台。
被凉风一吹,苏半夏滚烫的脸颊降了降温。程延抚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我在这儿呢,不怕了啊。”
同心楼算是昌新港比较高的建筑了,从三楼的阳台望出去,一大片平房瓦房尽收眼底。
“在上船的时候。”苏半夏道。
“什么?”
苏半夏深呼了一口气,“上船之前,从昌新港去海山之前,在码头上。他们以为我晕倒了,但我没有彻底晕过去,我看见了李如意。”
程延眉头皱得死紧,“之前为什么不说。”
苏半夏笑了一下,“我又不知道她是谁,见了的人有什么特征我都说了,他们查不到怪谁。”
“李如意看见你了吗?”
苏半夏摇摇头,“她不知道我醒着,我是被扛到船舱里的路上看见她的,那天……她也穿着这么一件蓝色的衣服,鼻子上有颗痣,我记得很清楚。”
程延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他们大人物斗法,跟他们小鱼小虾没关系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苏半夏摇摇程延的手,“我没事了,刚才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说了她又不知道我认识她,现在我们有了准备,她想做些什么事,我们也不那么措手不及。”
程延伸手将苏半夏抱在怀里,“我绝不让你再出事,我保证。”
苏半夏回抱住他,“嗯,我相信你。”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小阳台上的温情脉脉,李如意手中拿着断掉的簪子,不好意思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真抱歉,打扰你们了。”琇書網
苏半夏在听见动静儿的时候就松开了手,看见李如意带着和善的表情站在阳台门边,她整理了一下心绪和表情,“是我们抱歉才对,阳台不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我们这就离开了。”
“等一下——”李如意叫住错身而过的苏半夏。
苏半夏闭了闭眼睛,回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如意晃了晃手中断掉的簪子,“请问你有多余的发绳吗?我……这样进去实在是不太好。”
看苏半夏有些犹豫,李如意慌忙掏口袋,“我可以拿钱买,我从外地来,身上没有多余的发绳,就只带了这么一个簪子还断了,我代表家里来祝贺真的不能失礼,拜托你了。”
程延见苏半夏久久没有说话,便想开口替她回绝。
“不好意思,我爱人她没有多余的……”
“好,等一下。”
苏半夏扯扯程延的胳膊,“帮我拆一下头发。”
程延不乐意,苏半夏撒娇般皱了皱脸颊,“快点嘛,我们女孩子都在意形象。”
程延无奈,伸手帮苏半夏拆头发。
苏半夏的头发是程欢帮她绑的,低低扎一个马尾,然后顺着编一个三股辫,再用一个头绳扎住,这样一天下来头皮也不会疼,也不会散乱。
程延拆一下一个尾端的头绳丢给了李如意,又用粗壮的手指帮苏半夏顺着散开的头发,经过长时间的固定苏半夏的头发卷卷的倒另有一番风采。
“真是太谢谢了,我给你一块钱可以吗?”李如意看上去十分感激,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容。
苏半夏摇摇头,“本来就不值几个钱,送给你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红色发绳,李如意如获至宝般惊喜,她又跟程延说:“这位同志,能稍微等一下吗?这里没有镜子,我想劳烦你太太帮我看一下辫子有没有歪。”
没等程延说话,苏半夏率先答应下来,“没事儿,你编吧,我帮你看着。”
李如意一边娴熟地编头发,一边跟苏半夏搭话,“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叫李如意,姐姐叫什么?我们年龄相仿,可以做朋友呢!”
苏半夏抿出一个羞涩的笑,“我叫苏立夏。”
“立夏,马上就是立夏了,难不成你是立夏生日?”
苏半夏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说话的功夫,李如意的辫子也编好了,在得到“很美观”的答案之后,李如意热情道:“我要在昌新港待到半月之后,到立夏,我送立夏同志一个礼物。”
苏半夏假模假式推辞着。
两个人都在演戏,也都以为对方没有看出自己在演戏。
“哟——屋里吵嚷不停,阳台倒是风景独好啊。”郭宏图倚着阳台上的格子门,笑得一脸荡漾。
不知道的,肯定以为郭宏图在调戏妇女,那姿态太像了。
李如意一见郭宏图脸色就变了不少,也没心思跟苏半夏交流感情了,说自己还要进去应酬,敷衍着道了别,走到郭宏图跟前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郭宏图笑容不改。
李如意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郭宏图往外走了两步,“你们两口子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啊,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苏半夏先前友善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她冷冷瞥过去,“郭组长还是先擦好自己的屁股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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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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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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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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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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