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道理说,晁解放该觉得耻辱的,被人嫌脏这样的经历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介怀,但晁解放没有,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该羞耻生气,但没有,对苏晨听之任之地用热毛巾给自己擦身。
苏半夏把在派出所时警察给的药给了苏晨,叮嘱他睡前给晁解放抹药。
回房间的时候程延已经躺下了,双手拿着本军事理论放面的书籍盖着自己的脸,
“他洗去了?”
“嗯。”苏半夏坐在一边的桌子上擦雪花膏,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生产的都是好东西,她以前买的成百上千的护肤品也没这三块钱一瓶的雪花膏好用,滋润不黏腻。
程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苏半夏听见他这动静儿,“你笑啥?”
程延翻了一页书,“我笑他能屈能伸。”
苏半夏思忖片刻,“你说他故意的?”
程延“哎”了一声,“我可没那么说啊。”
苏半夏就忍不了这出儿,伸手拍打了一下程延的书,厚厚的书一下子扣在了程延脸上,“有话说没话说啊?”
程延坐起来,“我是说人心不可测,那老头儿真就对你有那么大的恩情吗?我觉得是我岳父大人没少帮衬他,他自己感念罢了。你知不知道那小子现在身份多敏感,你把书还给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
“那你还叫他回咱家住。”苏半夏脱口而出。
程延听见苏半夏说“咱家”心情大好,“我作为解放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的,哪怕是个坏分子也是老百姓啊。”
苏半夏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谁上赶着自称小姑父的。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苏半夏起床做饭,苏晨的房间半开着门,里面苏晨还在歪歪扭扭地睡觉,晁解放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程延早练完毕拎着早餐进门儿,苏半夏叉着腰,“人走了!”
程延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早晨起来碰见他了。”
“小人之心了吧?”
面对苏半夏的嘲讽,程延恍若没听见一样,从她身边经过去叫苏晨和程欢起床。
“哼!”苏半夏扎起头发去洗漱。
吃过早饭,该上班的人上班,该上学的人上学。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一个月,入春的天气暖起来了,院内的石榴树发起了嫩芽。
苏半夏就这样上班下班,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晁解放被聘请了接送苏晨上下学。
没有别的原因,先前苏晨去做过测试的学校又一次通过赵蕊老师找上了门,表示不愿意看着苏晨的天赋被浪费,来的不是上次坐测试还出言不逊的田和光,而是数学组的副组长,一个文质彬彬的男老师林听涛。
他上门述说了苏晨若是坚持下去对数学的学习和热爱,将来成为数学家也未可知。
苏半夏当时心思就动了,只是不是被他的话说动的,是对苏晨前程的考虑。
她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林听涛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于是在约定上学的一大早晁解放就站在了家门口。
据说,晁解放还是通过学校的正规招聘获得的这个工作,他一见苏半夏就连连说自己是跟学校签的用工合同,不用担心他的身份会连累他们。
苏晨在那个小学一天只上大半天的课,下午两三点钟就结束了,后期随着学习程度再增添时间。
苏半夏不太放心,程延还专门陪着苏晨一起去上了将近两个周的课,确保路上的每个商铺,每个司机都知道这个是军人家的孩子。
第二件事是老家那边的,巧双跳河了,送了医院还没清醒,生死不明。
接到电话的苏半夏又意外又不意外,巧双的厌世情绪已经很久了,从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就能看出来。
有段日子苏半夏还劝过她,当时她好像听进去了,但这种事情还是还是需要自己想通,别人的劝解都是有限的。
半夜的时候又打来电话,巧双苏醒了。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失去了先前的记忆,因祸得福吧,整个人又鲜活了起来。
“孩子呢?”程延回来的晚没接到电话。
苏半夏叹口气,“孩子是在家里生的,不知道她给抱到哪里去了,发现的时候人和孩子都不见了。”
最后就是孩子没了,巧双跳了一次河丢掉了所有的精神枷锁,这个家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开始巧双娘还四处悄悄打听,哪个村里有没有谁家多个小闺女,随着李建国媳妇儿赵大妮儿生产在即,巧双娘也顾不得那个孩子了。
这么些天了,要么被好心人救起来了,要么没了。
“这对巧双也算是件好事吧。”巧双是程延的表妹,他有些唏嘘。
……
这个星期苏半夏轮到跟李大夫,李大夫最拿手的是推拿,病人有个脱臼啥的,李大夫分分钟就给他矫正了。
苏半夏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可算是开了眼,后世的中医流程也是先拍片儿再治,不是业务不精,是为了减少纠纷。
但像李大夫业务能力这么强的,真的少见。
但这个星期,苏半夏学习最多的是李大夫飞龙走凤的字体,在药房看李大夫的药方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情。xiumb.com
苏半夏跟李大夫熟悉了之后,玩笑般吐槽李大夫的字。
李大夫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你懂什么,这叫高人风范。”
跟李大夫这一个星期,苏半夏每天都能按时下班,都不用程延接了。
当时告诉程延的时候,程延还有些失望。但没办法,俩人一块儿下班,谈不上谁接谁。
没多久程延心里就开心了,因为俩人总能一起在家门前的路口见面,然后一起牵手回家。
是的,两个人的进度还是在牵牵手,最大尺度是晚上睡觉时有意无意地在一个被窝睡觉。
又纯情,又……大尺度!
这天是跟李大夫学习的最后一天,苏半夏刚换下白大褂,随后进来的阮菲说:“外面有人等你啊。”
“谁啊?”
阮菲整理着衣服,“不知道,穿着军装,咱这儿是军区医院,天天进出的最多的就是军人,我看着都是一个样儿。”
程延来了?
苏半夏把白大褂儿放进柜子,系上扣子走了出去。
一个绿色身影站在中医部的牌子底下。
又是邵强这个搅屎棍!
苏半夏眼里的喜悦之色褪去,转为麻木。
“弟妹看见我不高兴啊?”邵强看见了苏半夏的神色转换,玩味地笑着。
苏半夏也没再挂着敷衍的笑容,“邵参谋,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我实话实讲,那事儿我们不想掺合,我们两口子就信奉脚踏实地,这样……心里踏实。”
“你考虑清楚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也不要?”
“要不起。”
邵强长出了一口气,“弟妹,我真是为你们好,这事儿,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可不好说,有些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弟妹长得如花似玉的,有些罪,不该你受。”
苏半夏听出了邵强话里的威胁之意,她绷紧了嘴角,“谢谢,我们没什么亏心事,什么也不怕!”
话毕,苏半夏仰起头越过邵强走出了中医部。
邵强倚着墙,眼神晦暗不明,喃喃道:“我可帮不了你们了,自求多福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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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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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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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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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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