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苏半夏眼里的惊诧以及欲言又止的拒绝,晁解放急着说:“你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礼不可废!”
好一个礼不可废。
苏半夏也没想到出了趟门儿,多了个大侄子,“下次约个地方,我把书还给你。”
晁解放却说不要,“既然是爷爷给你的,那就是传给你的。”
苏半夏又是长叹一口气,“你是你爷爷亲孙子,他生前那么念叨你,肯定是想留给你的。”
晁解放摸着书皮上的字,“我爷爷,走得痛苦吗?”
苏半夏其实不知道,但那并不能让生者心里更舒服,她哑声道:“不痛苦。”
“真的,?”
苏半夏艰难点头。
许是看出来了,许是没看出来,晁解放没有追根究底,勉强笑笑就不再问了。
“那明天行吗?我还来这儿等你,你把书给我。”
苏半夏点点头,晁解放把包挎上,“那小姑,我先回家了。”
苏半夏眼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孩儿毫无心理负担地叫自己小姑,晁解放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她还没缓过来。
太可怕了!
一路顺着楼梯到了大楼前的公示栏,牌子处站着两个人。
阮菲和郭威。
两个人正井水不犯河水地各站一边,但走近看,阮菲眉宇间有着隐隐的怒气,郭威眼里翻腾着忐忑。
看着苏半夏步步走近,郭威眼底的不安更重。
阮菲勉强朝她笑了笑,继续在告示栏前踱步。
苏半夏站在公示栏不远处等待,没多久先前那个在门口维持秩序的年轻小大夫拿着一张红纸走来,郭威马上紧绷了身体死死盯着那张红纸。
红纸上已经沾了胶水,小大夫轻易便把红纸平整地贴在公示栏上,覆盖了先前贴上的信息。
阮菲看了一会儿,僵直的身躯软了下来,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起来,郭威则是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又一眼,而后说着“不可能”,恶狠狠瞪了蹲在地上的阮菲一眼,又瞪了一眼正往公示栏走的苏半夏。
眼里的凶意,好像要撕碎了她们两个。
郭威走了,走得气冲冲,像是要去找谁算账。
苏半夏凑近红纸,上面用毛笔小楷写着录取名单以及报道时间。
“通知:本院于1975年2月23日进行第二轮中医助理医师考试,通过人选如下:阮菲、苏半夏,请二位同志于下周一九点前携带本人证件(身份证明、户籍证明)到一楼中医部报道。”
苏半夏放下心来,微微舒了口气。
“谢谢……”阮菲的脸还埋在臂弯,声音哽咽。
苏半夏:“你说过了。”
“不,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真的谢谢你。”
苏半夏挠了挠耳朵,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终于有了工作,苏半夏开心坏了,她孩子气起来,走路的幅度都大了不少,看起来一蹦一跳的。
“夏夏——”
“程延!”苏半夏看见不远处骑着自行车的程延,开心地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
程延把苏半夏的背包挂在车把上,“我来接你。”
苏半夏侧坐上车后座,双臂搂住了程延的腰腹,“那你猜我有没有通过啊?”
程延感受着腰部的紧勒感,心情极好,愉悦地说:“那肯定是通过了呀,你是谁呀?”
“那是,我可是苏——”
“苏什么?”
糟糕,差点说出自己真名,苏半夏舌头差点打结,“苏家第一代行医的。”
“那是。”程延点头,他岳父是数学老师,岳母是家庭妇女,算是个裁缝吧,苏半夏还真是他们家第一个当医生的。
苏半夏在逃过一劫的同时在心里对列祖列宗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我另一个时空苏家的列祖列宗们,各位悬壶济世的活菩萨们,苏家第二十三代孙女是权宜之计胡说的呀!
不是她封建迷信,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什么的,不说出去就行了。
随着程延拨动自行车铃,家门被打开,里面程欢和苏晨笑眯眯的小脸迎出来。
“恭喜姐姐!”
“恭喜嫂子!”
苏半夏一乐,“你们咋知道的?”
程欢得意一笑,“嘿嘿,不告诉你!”
厨房边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有鸡有鱼,甚至还摆着一瓶酒,很丰盛。
“这才几点啊?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苏晨拿过来酒杯放在了苏半夏跟前,“我们刚过一点就开始准备了。”
“可这菜还挺复杂的,欢欢,你做的?”
这屋里最有可能做的就是程欢了,她经常看自己做菜,有时候自己也动手,还有点儿经验。
程欢摆摆手,“我可不敢居功,是我哥。”
程延?苏半夏狐疑地看过去,他正从锅里往外盛萝卜汤。
他也觉察到苏半夏看他的眼神了,“我做的咋了?还不信啊?”
程延会做一些家常饭菜苏半夏是知道的,但这红烧鸡块儿,水煮鱼,这种硬菜他都行了?
程延端着一盆萝卜汤到桌上,“我上午专门去找食堂赵师傅抄的菜谱,还现场观摩了呢,不信你去看食堂今天中午的菜就是鸡和鱼。我面子可大了,一下子就把团里一个星期的荤菜今天一天给霍霍完了。”
“我看战士哥哥们都很高兴呢!”程欢去买馒头的时候看见食堂里可热闹了。
“那可不,一下子从吃素的兔子变吃肉的虎了。”
苏半夏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大菜,心里美滋滋的。
“尝尝。”程延递给她一双筷子。
苏半夏夹了一块红油汤里的鱼肉,放入嘴中,她细细感受着。
说实话,有点过麻过辣了,肉的味道倒是被盖了过去。
但是,干活儿的男人需要鼓励。
苏半夏筷子一放,煞有其事道:“太棒了,好吃!你绝对是得了赵师傅的真传,很有南边儿的味道!”xǐυmь.℃òm
程延知道她是哄自己,但还是没出息地乐得不行,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姐姐,你吃这个鸡,这个鸡的调料是我拌的。”苏晨催促着。
苏半夏依苏晨的话尝了一块鸡肉,偏咸。
“晨晨,你做饭的手艺比爸爸有天赋,他做那么多年没你这第一回调的料好吃呢,你一定是遗传了妈妈做饭的天赋,好棒哦!”苏半夏照样是一顿彩虹屁输出。
“哇塞,这个鸡是谁剁的?”
程延举手:“我!”
“大小均匀,正正好好,太棒了!”
“这个鱼里的辣椒是谁剪的?”
程欢举手:“我!”
“以后就按这个量准备,我就爱吃这个辣度,这才是正宗的水煮鱼嘛!”
“萝卜是谁切的?”
“谁烧的火呀?”
“真是厉害呀!”
明明是给苏半夏准备的庆功宴,但她却把饭桌上的其他人哄得心花怒放,包括程延自己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他看着埋头苦吃证明自己真的觉得好吃的苏半夏,回到家后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都没有理,还是那么凌乱地散着,但程延就觉得真好看。
天边的红霞,如碧的海洋,都比不过的美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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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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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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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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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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