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有人督促程延吃药的声音苏半夏听到了,只是她下意识觉得程延说话声音平稳,还有心思跟自己叨叨什么照片不照片的事儿,就是生病了应该也不严重。
至于是个女的喊的,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出于刻板印象,她只觉得是护士。
怒气的加持之下,自行车的链条都要被苏半夏踩出火星子了。
现在农闲不上工,程三平和程瑞去参加建筑班子了,桃林那边儿有户人家要起房子,附近的青壮年都去了。
苏半夏沉着脸坐在院子里,王彩琴磕着板栗不断地瞅她。
她在等程三平和程瑞回来。
“大嫂,大丫那个亲事是谁给寻摸的?”苏半夏不动声色地问。
程欢在一边儿帮她妈剪布头,听见也抬起了头。
王彩琴面色有些不自然,“就是……就是人家找上门的,听说咱家大丫性格好模样好,就来提亲了呗。”
“那就这么着急,连我回家都赶不上,你们就把聘礼接了?”
王彩琴心虚,咕哝着“过着村儿没这店儿”就回自己屋子了。
苏半夏心里更确认了,这事儿离不了王彩琴使坏。
可是她这么着急把大丫嫁出去干嘛呢?为了钱?早两年晚两年有什么区别呢?
讲不好听的,晚几年程欢认字多了,长相也开了,彩礼可比现在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苏半夏一个下午没动地方。
程欢也不敢跟她说话,只每隔半个小时给她添杯水。
苏半夏瞧着程欢,皮肤没有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黑了,有点大姑娘样儿了,可她还是个孩子。尽管十五岁了,可她还没有来月经。
程欢被瞧得浑身像长刺一样,麻麻的。
终于,太阳都落了不知几个小时了,程家父子回来了。
苏半夏这段时间已经好几天没有跟程家人见面了,想想一会儿要办的事儿,还有点紧张。
程三平一进门,就看见了面色不善坐在院子当中的苏半夏,眼睛划过一丝不善,又伪装起慈父的样子问候苏半夏的病情。
“老二家的,身体好多了吧?”
苏半夏抬眸。“好不好的,也没人去瞧过我啊。”
话里带刺并没有让程三平变了脸色,他洗洗脸之后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老神在在。
“这不是怕影响你养病吗?一顿饭也没落下给你送啊。”
苏半夏撇撇嘴。
“人到齐了,我有个事情想问啊。”
程瑞用毛巾擦着脸,警惕地看着苏半夏。
“先前给程欢下聘的那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半夏话一出,程瑞脸色微变,忙不迭回答道:“不是说了吗?县里人家,人家是高中生还有正式工作呢!”
“哦,那人叫什么名字啊?”
程三平咳嗽一声,“你管那么多干啥?又不要你办嫁妆?”
苏半夏站起身,“今天咱们谁也别糊弄谁,我去县里了,我也见那家人了,有什么摊开了铺明了摆在桌面上,要是程欢还愿意嫁,你们也都同意她嫁,我什么也不说,按照亲嫂子的标准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添妆!”Χiυmъ.cοΜ
“你……”
“是,我去了!”苏半夏正视着程瑞的眼睛,“我也跟程延打电话了,他也是这个意思,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儿,咱们对得住自己良心就是了。”
程妈站在门口,期期艾艾地说:“夏夏,你说什么呢?那不是户很好的人家吗?”
苏半夏勾起一抹笑,“是啊,顶好的人家,不仅有正式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行了你闭嘴!”程瑞呵斥道。
苏半夏冷笑一声,“原来大哥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被人骗了呢!”
程欢也觉得不对了,情况可能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二……二嫂,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意思是恭喜你啊程大丫——你要去给人做保姆了,给人做那种喂饭喂水端屎端尿的终生保姆!”苏半夏眼里冒着利光,定定地瞧进程欢的心里。
程老太看半天没看明白,“不是说给大丫说的那户人家好吗?这是不好?”
苏半夏转身看着程老太,“奶奶,程大丫比不上程瑞,起码她是你亲孙女吧?”
“那是当然的。”
“要把大丫嫁给村东头的瘸子你愿意吗?”
程老太顿时怒从心起,“你说什么混账话?谁把好好的大闺女嫁给那样的腌臜人?你存的什么心!”
这话是骂苏半夏的,但却骂到了程瑞脸上,他脸色很不好看。
苏半夏轻笑,“是啊,那是腌臜人,但你孙女马上就要被嫁到比瘸子家还要腌臜一百倍的人家去了,被你儿子孙子给卖去的!”
程老太懵了,程妈腿都软了,顺着门框滑了下去。
“你闭嘴——”程瑞恼羞成怒攥着拳头要冲上来打苏半夏。
“啊——别!”程欢眼睛瞪得极大,想阻止她哥。
但程瑞动作很快,精壮的身躯冲过去,就是不打,这么一撞,也够苏半夏受的了。
王彩琴被吓得闭上了眼。
可预想的苏半夏倒地的状况并没有出现,倒是程瑞捂着肩膀倒在一边。
程老太见状喊着“乖孙”去扶,王彩琴看见也叫唤着去扶。
程瑞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胳膊,“臭娘们,今天看我不收拾你的!”
说着要起身,苏半夏眼疾手快地拿着四齿叉抵着他的脖子,叉尖儿正对着程瑞的颈动脉。
她脚边早备好了一根四齿叉,就是防备着有人狗急跳墙。
程瑞僵住了,但还是不服输地问:“你敢扎死我吗?”
苏半夏冷笑,“你可以试试,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我防卫啊?你先来打我的,我被动保护自己,你死了也白死!”
程瑞紧盯着苏半夏泛着寒意的眼睛,终是没再犯浑。
“我说了,把话说明白,谁爱嫁谁嫁我管不着,你怎么就这么心急呢?还是你有什么话没跟大家说明白啊?”苏半夏手上施力,叉尖微微陷入皮肉之中,“你要送你亲妹妹进火坑,能不能告诉她要跳的火坑里埋的是刀尖还是火炼啊?”
程瑞感受着嗓子处尖锐的触觉,有些害怕了,“弟……弟妹,你别冲动。”
王彩琴吓得面无人色,她一个乡下女人,哪见过这么个场面。
“奶奶,叔,你们也别想夺我的手,本来我手上有准儿,你们一动,兴许没准儿了。”苏半夏警告着想动手抢东西的程三平。
“说说吧,大丫要嫁的人叫什么?”苏半夏厉声道。
“林……林兵。”程瑞快速说着,生怕说慢了叉子就进自己脖子了。
“那天来下聘的是林兵吗?”
程三平虎视眈眈地看着苏半夏,“老二家的,你别胡闹了。”
“是林兵吗?”苏半夏厉声问。
“不……不是……”
“那是谁?”
“是……是……”程瑞说半天没有说出来。
苏半夏把四齿叉从程瑞身上移开,“说不出口是吧?你也知道丢人啊?”
程欢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苏半夏骂道:“哭什么!那天不是要嫁吗?我告诉你,你要嫁的是一个生下来就瘫在床上,脑子不好人事儿不懂,天天还流口水等着你擦的残废!”
程欢“哇”的一声哭嚎出声。
程妈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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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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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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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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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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