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东阳脸上怒容更盛,气息下沉,止住身形,落在他们几步开外,怒道:“你待怎的?”
红衣女子见他居然收了手,也有些不解,对方应该没到投鼠忌器的境地才对。
她格格一笑,声若银铃,“这可是巧了,晚辈正好也有话要问他,不如咱们一起问吧。”
钟东阳双手一拦,止住从后面冲上来的两名黑衣人,怒容不减,却是不再说话了。
红衣女子见状,又笑道:“原来钟伯伯要问的东西,不方便被晚辈听了去。这可麻烦了……要不,让我先问了,问完我就走。随后他便任你处置了,你要问他也好,你要杀他也罢,跟我可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嘴上称呼得越是亲热,就越是气人。
小刀躲在树冠中,心也是纠着不放,要是把钟东阳逼得太过,这老儿一时性起来个鱼死网破,那么这女子在顷刻间就会殒命。
钟东阳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松了口,沉声道:“你要问便问,快些问完快些滚蛋!”
“好,谢谢钟伯伯成全。”她柔声一笑,转向李成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成宏被她顶在身前,又不敢乱动,生怕钟东阳所说成真,那支针儿可真的别在体内闹出什么变故来,自己是怎么死的可都不好说了。脸上的神色又是惊恐,又有几分尴尬。
“我姓李,名阔,字成宏。”他连嘴巴都不敢乱动,把全身肌肉都绷得僵挺挺的。
“很好,很好,那你是哪里人氏?”红衣女子又问。
李成宏从嘴缝中挤出语音,“我是四川……思南府人氏。”
“乖了,回答得很好。你们思南府又有什么好吃的物事?”女子一边问他,一边夸,像是在逗邻家未长大的孩子一般。
“放屁放屁!”钟东阳大怒,前两个问题他都忍了,现在问的这个问题,这叫一个什么东西。红衣女子明摆着就在拖时间,他哪里会看不出来,问道:“你到底要问什么事情,闲扯这些做什么?有话快问便是!”
红衣女子原本笑嘻嘻的,此时却板起脸来,正色道:“这就是钟伯伯你不懂江湖规矩了。”
钟东阳一愣,随即又怒道:“我不懂什么规矩了?”
“我们是不是都要问他问题?”
“这个自然,不然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废话了。”钟东阳不知道她所说哪一端,又怕她另生枝节,只能耐着性子回答。
“那人是谁捉住的?”女子又问。
钟东阳冷哼一声,说道:“现在人是在你手上。”
“好,人在我手上,按江湖规矩,是不是应该由我先问?”
钟东阳怒道:“我这不是已经让你先问了吗?”
女子摇头说道:“不然,钟伯伯要问他话时晚辈不能听,可晚辈要问他话时钟伯伯却大马金刀地立在当前,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了?”
钟东阳直气得须发皆张,脸上变颜变色,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就因为钟伯伯不走,晚辈只能拣些没要紧的话来问了,这可怪不得晚辈呀。”
钟东阳气极反笑,一声长笑只震得场中各人耳膜窿窿作响,附近倦鸟又被他惊起一片,哗啦啦地飞向远处。m.χIùmЬ.CǒM
他右手向后一挥,两名黑衣人几个倒纵即时隐入林中不见了。
钟东阳转过身也准备离开,又回头说道:“你最好是祖上积了德,保佑你千万别落到我的手里。”
红衣女子已被他刚刚的笑声所惊,这老儿内功好不深厚,真要是动上手了,自己绝讨不到好处去。好在脸上戴着面纱,惊异之色倒不容易被对方察觉。
于是强笑着道:“等伯伯一走,晚辈马上问他问题,只要他老老实实回答,我绝不拖延半点时间,然后转头就走,伯伯以后再也不会见着我啦,自然也不会生气了。”
小刀听这女子居然在这种情形之下都有逆转局势之能,也佩服她的勇气和心计。暗暗有些为她开心,他也想听一下女子有什么问题想问李成宏,如果跟自己要问的一致,这种情形下李成宏反而容易如实招供,也省得自己擒住他还要费一番功夫让他配合了。
如果女子想问的不是自己所想,那么就要想办法把李成宏从那老儿手下救走了,只是他身上中了什么“附骨游丝”,没那老儿救治,只怕真是命在旦夕,又不能为了自己的事而害了他的命。
他心中踌躇,一时无甚良策。
下面钟东阳回身正待离开,听了女子的话,又是冷笑一声,说道:“他此时中了‘附骨游丝’,命悬一线,你要问什么,他自然会老实答你什么,又怎……”
他这话居然也只说了一半,猛然后纵丈余,一掌就拍向女子右肩。
女子右手握着长鞭,却没想到这老儿身法如此之快,想用长鞭防御已不及,倒转鞭柄便用铁椎插向钟东阳背脊,没想到钟东阳这一掌来得极猛,她手只抬了一半,这一掌已经打实了。
红衣女子一声惊叫,被打得倒飞出去,她左手尚未放开李成宏的脖子,就把他一起拉倒在地。
女子挣扎着要起身,只觉右肩奇痛无比,喉咙里一甜喷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一时无法起身。
李成宏自然还是不敢稍动,只能翻着眼睛到处看,一时看看狂笑的钟东阳,一时又看看旁边的女子。
钟东阳狞笑着走过去,满脸的凶狠,说道:“我早说过了,你千万要祖上积大德行,万万不可落入老夫手中才是!”
“老夫明明年过六旬,你却说我不足四旬之相,是不是很奇怪?嘿嘿嘿,那是因为老夫不但精通药理,还有一手‘采阴补阳’的妙法,等我把你用完了,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女子中掌负了内伤,又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眼前发黑,这可比直接杀了她还不如。
只怪自己把这老儿气太厉害了,看他一脸的狰狞,须发皆张的怒容,似乎一双干枯的大手就要向自己抓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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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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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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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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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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