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里只有隐隐的犬吠声传来。
东城深巷,巷东一间小院。
屋里有人,有酒有茶,没有点灯。
三人坐在正屋里,围着一张方桌。眼睛都看着窗外,窗子正对着小院。
月光暗淡,几乎看不清院中的摆设,东一团西一团的阴影,张牙舞爪的。
小刀悄声问道:“叶子哥,那些贼人真的会来吗?”
柳夜明还没有答话,池家升就在一旁开了口,“管捕头不是说信息散出去了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吗?今晚应该是不会有人来的。”
他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毫无生气的院子太久了,连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柳夜明只是轻轻一笑,说道:“那可说不准,不过,我倒是希望今夜没有人来。”
小刀也希望没有人会来,特别是今晚。
柳夜明下午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旁,悄悄问:“你知道为什么我需要你协助吗?”
小刀不明所以地摇头。
柳夜明又是神秘的一笑,说道:“我要你把叶家附近都装上陷阱,院墙外、院子里、后门,甚至是房上,只要你能想到的地方,不妨都装上一些。”
小刀有些惊愕,捕猎的陷阱他自然是会的,但捕人的可从来没有做过。
柳夜明笑着说:“人不见得就比动物聪明多少,就算是最普通的陷坑也捉过不少人。咱们也不用做得过于麻烦,最普通的陷阱或许就是最好用的。”
小刀之所以现在有些担心,就是怕有人误踩了陷阱,无故受了伤。
柳夜明见他如此,又问道:“小刀,你在哪些地方布了陷阱?”
小刀轻声说:“房顶上,前后院里,两侧围墙内都有。”
柳夜明又问:“这都快子时了,正经人会往这些地方走吗?”
小刀也笑了起来,“多半是不会的。”
柳夜明才笑着说:“所以你何必担心?好人都走正门,谁又会去踩你的陷阱呢?”
三人都是一阵轻笑。
门,也就在这个时候被叩响了。
敲的自然是前门。
敲门的人很有礼貌,不疾不徐地敲了三下,敲得也不是很重,只是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响亮而已。
屋里三人面面相觑,顿时没了声音。
稍停了片刻,池家升才开口说道:“或许是管捕头来助咱们了。”
没人说话,他们三个都知道不是。
就算是管敬邦,他也不会去敲前门。今晚本就是守株待兔的第一晚,守的意思是“安静的呆着”,既不是“敲木待兔”,更不会是“伐木待兔”。
屋外之人又等了一会儿,见屋内无人应答,于是又轻轻叩了三下。
小刀和池家升神情中都有了几分紧张,死死盯住前门。
柳夜明却笑了起来,仿佛这事情很有意思。
小刀还想跟他说那天在义庄,突然有死人敲门的事情。
柳夜明已经飘然出院,拉开了前门。
门外站着一人,而且绝对不是一个死人。
因为他不但会敲门,还会说话。
这人深施一礼,开口问道:“借问一声,阁下是否姓叶?”
来客不但很懂礼数,说话还很是文雅。
有这种雅客上门,就算是在夤夜中拜访,想来主人家也会十分欢迎的。
这家主人却是有些怠慢客人了。
小刀和池家升坐在里屋也可以看到院门外的来客,他们此时都张大了嘴,合都合不上。
就连一脸笑意去开门的柳夜明此时都笑不出来。
门外之人怕他没有听懂,于是又很客气地把刚刚的话再说了一次。
依然没有减淡三人脸上的迟疑之色。
门外这人也不着恼,还是很有耐心地候着。
这人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一个惨白的骷髅面具,嘴角向上裂起,是一个很诡异的笑容。
左腰悬着一柄刀,刀柄和刀鞘也是黑色的。
无论你多么的温文儒雅,穿成这副样子在半夜去敲别人的家门,也难怪主人家不欢迎你了。
柳夜明看了他半晌,居然又笑了起来,说道:“没错,在下正是姓叶的,不知有何指教?”
门外的人似乎也笑了起来,说了声,“妙极妙极,指教不敢。在下受人之托,前来问一个问题而已,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柳夜明笑道:“哦?请讲。”
门外黑衣人语气郑重了很多,问道:“请问人在哪里?”
柳夜明一怔,反问道:“什么人?”
那黑衣人轻声叹息,说道:“看来阁下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话音才落,腰畔的单刀已经出鞘了。
这刀自左下向右上斜掠,刀势奇快,听到单刀出鞘声,刀已经劈近面门。
柳夜明没想到这人说动手就动手,没半点征兆,急忙向右后方侧身一闪,退了一步。
黑衣人进步出刀,刀势落空,人已经进了院门。
他往正屋里扫了一眼,掌中刀势不停,又对着柳夜明连连砍出四、五刀。
第一刀最难让人防备,之后数招柳夜明已经适应了对方的速度,闪避间也从容了不少。
池家升坐在正屋里,见柳夜明空着双手,还准备去助战,只片刻间他就已经再无颓势,于是又坐下不动了。
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来敌,他们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柳夜明双掌轮转,在刀锋间翻飞,如魅如幻。
黑衣人一开始还有些斯文气质,几招一过,招式转为狠辣,眼中也射出凶光。
柳夜明突然开口问道:“不知是谁请你来的?不妨请他直接来问我如何?”Χiυmъ.cοΜ
黑衣人长刀运转,也是嘿嘿一笑:“倒也不用了,看你的身手绝对不是姓叶的,那么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柳夜明有些惊异,“哦?你认识我?”
黑衣人说道:“不认识,你既然不是姓叶的,那么你就是一个死人了——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更不需要我认识。”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刀法又变了,右手旋腕一扭,刀锋也跟着卷了过来。
这一下如腕中展开一层刀幕,柳夜明掌中无兵刃,只能退了一步。
黑衣人左手运指如风,从他自己的刀幕中穿了出来,趁柳夜明回避之机点他右肋期门。在刀幕掩护下,出指之快,认穴之准,令人防不胜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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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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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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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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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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