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二牛他爹用手指了指谭木匠,“你家宽敞些,两位上差今晚就住你们家了,快回去收拾收拾,把上屋让出来。再准备些吃食,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谭木匠苦着脸,连连应承。
他颇有些手艺,自家收拾的自然比其他村民家要规整些,村里最有钱的或许不是他,环境最好就非他莫属了。
这两位上差驾临如同两尊活菩萨,他哪里敢怠慢。不过这可全然是一份苦差事,所食所用都得供上最好的,哪怕是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物事都得拿出来,辛辛苦苦存下的,只怕都过不了这一晚了。不然二牛他爹怎么不接回自己家供着?
这边人自然散开,不用多说。
小刀有心想去看看舅娘和梅子,又怕自己身上带着祸运,在这个紧要关头别要又出什么事。不管信又好,不信又好,暂时还是离得舅舅一家远远的比较好,也省得把一堆烂账都算在他身上。
于是他又自行去溪里收了鱼,在溪边烤好自己吃了,剩余的就用树叶包好留着做明天的伙食,顺便带回两桶水,只在窝棚里呆着,也不敢乱走。
等天入了夜,各家都安静下来,不敢点灯,也不敢睡,就怕两位官差找上门。
小刀也看着夜色发呆,细想卢三的事,今天看到他身上的伤,远比舅舅那天打的要多,也要重得多。莫不是那天晚上,又有人打了他一顿,把他给打死了?
这又会是谁呢?村里还有谁跟他这么大的仇怨?
他转念又想,“我跟卢三也没有结怨啊,他又为何要害我?”
要说事情有个前因后果,那还好推算一些,现在都是些没来由的情况,都不知道从里哪里开始理清这些头绪。
说起来第一次跟卢三见面时,是在溪边的树林里,当时卢三说在那里看萤火虫,小刀就觉得他有些问题,只是没有细想。
现在又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小刀不由得整个人坐了起身,背上开始冒出一丝的冷汗。xǐυmь.℃òm
那晚树林里分明就是有人在说话呀!
他是听到有人低语,以为是二牛他们在拆自己的陷阱才走近看看的!
虽然语声轻微,但卢三绝对不是一个人,谁会跟他大半夜的在林子里呢?
他在这村里呆了一年,在这窝棚里也住了不少时间,这里是下丘的必经之地,村里人虽然不跟他交往,但各个人起居作息他都看在眼里。从来都没人在入夜后还在外面行走的。
不是村里人的话,难道附近还一直藏着一个外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害怕起来。小丘已经陷入黑暗,无灯的人家像立起的一座座坟碑,忽然觉得与旁边坟丘上遍布的坟茔一般。
下丘的道路上,居然有一个漆黑的身影在移动。
小刀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能只是树荫晃动,或是月光在浮云中导致的光线变化。他凝目去瞧,分明就是一个人!
是梅子!
“你怎么来了?”小刀轻声问。
他从没想过梅子会从丘上偷偷摸摸地跑下来,特别是在这个夜晚,如果被别人发现,免不了又要生一场祸端。
看梅子神情也很是紧张,直到走进小刀的窝棚才放松下来,她轻轻呼着气,说道:“我就是想来跟你说说话。”
小刀心里一痛,又想起她白天的神情。轻轻摇头,“你不该来的,有话明天说也不迟。”
梅子看他一直侧着脸,并不过转过来,低声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小刀只觉得心口发酸,他一直认为梅子是最不可能抛弃他的人。
“我娘说,是……克到我爹了。”
这个小刀已经猜到了,但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哪怕他有万分之一的确定,他也会离得梅子远远的,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意给梅子带来一点点的风险。
“你娘说了什么不重要,你相信吗?”
跟着就是一阵沉默,随着沉默的时间越长,小刀的心也越来越沉。
最后还是小刀打破了沉默,他实在受不了了,“那你就更不应该来了,特别是今晚。”
霉运和嫌疑都是她应该避开的。
“两位差大人正在我家,我这才出来的。”
这倒引起了小刀的注意,他们下午才找舅娘问过案件,怎么晚上又去了?
“他们说了什么吗?”
梅子只是摇头,“他们不让我听才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地方可去……才想找你说说话。”
“原来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小刀默想。
“下午回家后,我娘哭得很厉害,说爹爹这次可能是逃不过了。”她说着自己小声地啜泣起来。
小刀原本想一直硬着心肠,听他哭得伤心,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身边。
“如果我爹不在的话,那我和我娘就……”
她话没说完,小刀很明白家里少了男人意味着什么。他自己的父亲就不在了,很能体会其中的艰辛。
“卢三也不一定就是被你爹打死的。”
小刀见过卢三的尸体后,心里有些想法,不过只是自己猜测,也不敢到处乱说,此时只是为了让梅子不那么伤心。
梅子果然止住了哭声,侧过脸来看小刀,“我妈也是这么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刀不去理她的问题,“你妈还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找不到凶手的话,可能……她和我都要流放。”
小刀一怔,“流放?就算凶手是舅舅,那和你们也没有关系呀?”
梅子说:“那是卢三身上还背着别的案子,现在他死了,凶手多半是之前案子的同谋,可能是灭口,也可能是分什么不匀。牵扯太大了,所以血亲都要追究。”
小刀皱着眉,实在想不出卢三之前做了什么大案,居然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今天听二牛他爹的话,这两名官差原本就要到村里来缉拿卢三,刚好碰到了去镇上报官的二牛他爹。想来官府应该派了不少人手出来到处追捕卢三,碰巧这两人来村里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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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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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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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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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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