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勇无谋”的束飞星居然一直没有来。
饵食都已经布好,鱼儿却不上钓,总让人有些气闷。
萧忆寒与屠和光并肩而行。
“‘照夜’回报,始终未见束飞星行迹。照萧大哥指示,己在各处留下线索,都引向这里。”
束飞星绝对是一个不精于谋略的人,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最重要的是,“沈老”是这么认为的。
束飞星在昨天一连便错了三件事。
其一,倘若一交手时他便下重手,那么他自己不会受伤,门下三名弟子也不会死。
其二,又想救援同门,又担心后队弟子,百般耽搁,落得个顾此失彼的下场。
其三,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这也是最致命的。
高手过招,便在分毫。
任何一个疏漏,都是致命的。那么三个疏漏呢?
萧忆寒默然不语,负着双手,缓步在营中走动。屠和光只能跟着。
营,是天一教的,他们不需要营。
天一教营地外围两个小帐就是两位楼主用的,其他人连帐都没有。
帐是负累,营是负累。
他们随时可以弃掉一切,没有负累让他们动起手来更快,动起手来更狠,动起手来也更可怕。
没有负累,也就没有弱点。
他们只有自己。m.χIùmЬ.CǒM
天一教有很多的负累,两人慢慢走,慢慢看,一切都尽在眼里。
温暖的营火,滚烫而飘散香气的食物,兽皮的睡垫,还有人为了驱散蚊虫陈帐里挂起了香囊。
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那些营火的温暖覆盖不到的角落里。
伏着他们的人。
天一教的人各自行动,喝酒、聊天,他们似乎忘记了身在野地,忘记了身边还伏着一群无声的猎手。
因为他们只是诱饵,而他们表现得很好。
十二名‘烛’,从天亮时便伏在了这个营里各个不起眼的缝隙中。
五个时辰,他们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动也不能动一下。
猎手需要足够的耐性。
猎物没有上钩,猎手便不能动。猎物随时会上钩,猎手就更不能动。
这场仗一早就开始了,现在比拼就是耐力。
萧忆寒对此很满意,他转过身,走向当中最大的一个帐蓬。屠和光只能跟着。
这顶大帐确实大得有些离谱了,能在这巨木从生的林海中找到一片空地撑起这么大的帐篷也很离谱。
原因却很简单,高越彬带了不止一顶帐篷,各种尺寸的都有——在什么的环境里,他就住什么样的帐篷。
帐篷是白色毛毡的,烫着精美的纹样,依山而立,十分地显眼。
等天一教的弟子传报后,立时有人上前拉开帐帘。
高越彬当然在里面。
帐中燃着炉,炉上暖着酒,还有一张方几,几张梨木的太师椅。地上铺的绒毯算不得什么上好的品相,但在这荒山野岭里,又怎能要求更多呢?
高越彬坐在当中,用手指了指两张空着的椅子。
“束飞星还没有来?”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他又指了指方几上的几盘肉,烤得正是火候,外皮还滋着油星。
“他一定会来。”萧忆寒淡淡地说。
“两位好像已经定下万全之策,我也将门中几样极厉害的暗器分发给各位死士了。”
“所以他来了就一定不能走。”萧忆寒道。
“很好,这样一来,我便大仇得报,契约上所定的东西,也一定不会让二位失望的。”高越彬缓缓喝着杯中酒。
要倾灭一派,谈何容易?得胜门这次派出半数人马下山,才有了这次难得的机会。这四十九人是得胜门的中坚力量,如能拔除,对得胜门来说绝对是重创。
但他又付出了多少呢?
各人喝水,冷暖自知。
屠和光突然开口,“若是那束飞星一到,教主不妨直接把汤奇正杀了,以除后患。”
他盯着高越彬的脸,要捕捉任何细微的变化。
高越彬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已经老了,原本有个儿子,想着一切都可以留给他。哪知儿子没了,现在眼见的一切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趣味了。”
他看向屠和光,缓缓地说:“我都这般年纪了,还能再图伟业不成?只求报了杀子之仇,了我残愿而已,自当要取那汤奇正项上人头祭奠我儿。”
屠和光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怎么听说害了令公子的是那熊修平的门下呀,跟这汤奇正好似并无什么关系。”
“昨天我专门取了熊修平的狗命,还专门派人把他的随身兵器给教主送去了。”
他带着微笑,只盯着高越彬的脸看。
高越彬一笑:“那是屠先生手段高明,不过让那姓熊小子死得过于痛快,难解我心苦楚,这才要在汤奇正身上讨回来。得胜门下,个个都得死,谁都关联其中,他也脱不得干系。”
“哦,原来如此。”屠和光好像解了疑惑,“倒是我下手鲁莽了,没顾及教主心情。还以为这熊修平性格暴燥,难以驯服,教主不想与他废话,爱找读书人汤奇正聊天。我才一刀把他给剁了,坏教主美事,是我鲁莽了!”
两人相视大笑,一个说“怪我怪我”,另一个说“不怪不怪”,除了眼中皆无笑意之外,倒也和乐融融,想谈甚欢。
***
月也西斜,倚在突起的山壁上。
营火已偎上木灰,闷着红红的火炭。几个青衣人在营外巡走,不时打着呵欠,揉揉蒙松的双眼。
大大小小的营帐中再无灯火,鼾声一片。
夜,却是静的。
“啪。”
营中间落下个东西,有锅口大小,圆滚滚的一团。不知从何而来,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执夜岗的人回头朝这边看了看。
跟着“嗡嗡”声大作,马上就有人惊呼起来,沉睡的营地突然就像死水开了锅一样,呼地一声便醒了。
跟着“啪啪啪”声连响,又平地里爆开几个事物,喊叫的人就更多了。
有人衣衫不整地冲出了营帐,有人拿起衣物胡乱拍打,有人从营火中取出未烧尽的木柴挥舞。
又听到“嘭”地一声,营地里爆出火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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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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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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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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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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